阎学通教授刊载在《环球时报》上的文章《整体的“周边”比美国更重要》引发热议,批评者认为,阎文可能产生忽视大国尤其是美国的错觉,毕竟美国仍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国,日欧等仍是我经济发展的主要合作伙伴;而赞同者认为这一话题本身很有意义,中国外交需要确立重点,将战略资源投入到“一带一路”建设中,经营好大周边,而非与美比拼,消耗我外交资源。同时,中国传统上是内陆文明,盲目走向海洋,只会与美国海上霸权迎头相撞,走向欧亚大陆,经营好“世界岛”(英国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语),是发挥传统文明优势之举。
其实,批评与赞同的观点并不矛盾,阎老师讲的周边,是整体周边,本身也包括美国的影响。因为美国(甚至包括日本)在中国周边可谓无处不在,处理周边关系,无法绕开美日。对周边的重视,也折射出对美国的重视,只不过告别中美关系为中国外交“重中之重”的阶段。或者说,通过周边重视美国,与通过美国重视周边,乃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中美关系的重要性已经从纠缠过去的3T——台湾(Taiwan)、贸易(Trade)、西藏(Tibet)问题所代表的人权,转而聚焦于亚太地区和中国周边的广泛领域。中美竞争与合作,从空间上越来越聚焦于我周边,从时间上越来越聚焦于国际秩序——中国成为资本输出大国、出口大国和发明创新大国、规则与标准大国,这才是对美国新的挑战。为此,奥巴马国情咨文中才誓言“绝不任凭中国制定规则”。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外交,大国自然是关键,因为我们需要的资金、技术、出口市场在大国。如今,中国与世界关系从我对西方开放转向世界对我开放,周边和发展中国家则成为我资金、技术的输出地,以此争取标准与贸易、投资规则制定权。更重要的是,中国外交应是安全与发展两轮驱动。周边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发展繁荣之基,重要性体现在安全与发展两方面,甚至延伸到影响力与区域合作主动权层面。这就是阎文提出以“一带一路”建设推中国与周边命运共同体的思想。以前我们较为强调“运”——共同利益、互利共赢,现在也要着眼于“命”——共同身份、共同安全。从大国崛起的历史看,无不是先经营好周边。周边不宁,无以致远;周边不富,无法独善。
话说回来,当你还在大国为重还是周边为重上打转时,你未把自己真正当做大国。我的外交我做主。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应该告别“大国是关键、周边是首要”的大国-周边二元对立思维,从自身战略目标出发,而非简单的利益关切与感情亲疏出发,谋划与经营对外关系。“一带一路”本身就是陆海兼备、两条腿走路,无论是经营大陆还是走向海洋,都要求创新外交思维,探索新型陆上与海上合作模式。
一言以蔽之,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不必厚此薄彼——厚此薄彼就会顾此失彼,而应统筹兼顾,实现国家利益与他国利益、短期利益与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的协调发展。周边也好,大国也罢,皆灵活自如,融会贯通,善之善者也。
(环球时报 琦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