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 电视剧、1—46集电视剧免费
《大路朝天》(44儿子都是自己的好
刚结婚时,妻子说先好好工作不要孩子,我说好;没过多久,妻子与朋友相约要孩子,我说好;妻子说喜欢女儿,我说好;最后生了个儿子,我说好。
妻子生产是在南充,当时的地区中心医院条件还是比较差。一屋6个产妇,只有妻子生的是儿子,那5个产妇的表情从孩子呱呱落地起就“晴转阴”,其中两人的丈夫听说是女儿后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人。
老婆生儿子太辛苦了,从宫缩到生产艰苦奋斗了几乎三夜两天,生产后的凌晨找不到推车,还是我把老婆抱回病床,没想到生过孩子的老婆还死沉死沉的,最后几步累得我是呲牙咧嘴。最让我遗憾的是,儿子与毛主席的生日只晚了几个小时,要不然我立马给儿子起名叫李小毛。
说起老婆生孩子还有一件糗事。当老婆被推进产房后,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要么在产房前后左右踱步转圈,要么守在产房门口向里张望。可能是当晚产妇太多,有一个产妇就在产房外屋待产,身上仅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单,远远看去我以为她就是我老婆。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和我一样的预备父亲,他也挤在门口掀开门帘向里张望。我心里非常不爽,心想我老婆躺在床上生孩子,你小子怎么也不知羞耻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于是我时不时故意用身体遮挡他的视线。人家真的是老实人,也没说啥,看了一会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等。后来一个护士跑出来问:“5床的费用交了没用?”那个老实的预备父亲连忙回答:“交了交了”。顿时我傻了,原来不知羞耻跑到这里来凑热闹的人是我呀。
儿子在满月前有两件事情我记忆犹新,一是能吃,不管母乳牛奶,一喂就吃,一天夜里他哭我喂,一次就喂了125CC牛奶,妻子知道后吓了一大跳,把我训得灰头土脸:“你想把儿子撑死呀”。还有就是睡倒觉,白天精神晚上折腾,晚上抱着就满意地睁着眼睛咿咿呀呀,放下就四肢动弹哭声由小转大,我上半夜妻子下半夜地轮流带,累得洋相百出,要么睡觉时惊醒突然伸手在墙上乱摸灯绳,要么睡梦中以为儿子哭了闭着眼抄起枕头就是一通:“喔喔喔”。
儿子满月后我先回昆明,妻子带着儿子后回来。那天早早就去机场接他们母子。远远看见妻子抱着儿子过来我赶紧迎上去,等我把儿子抱过来,看见妻子军装从上到下湿了一大片,原来这小子下飞机前扎扎实实尿了一大泡。一个多月不见,儿子变成了一个小肥猪,手肘、手腕处只剩下一条,像新鲜饱满的莲藕。可回家洗澡着凉儿子发烧住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出院的时候再看:小肥猪变成瘦猴子。
说起来儿子小时候也是多灾多难,他有疝气,发作前啥事没有,疝气坎顿起来嚎啕大哭,而且只有原昆明军区总医院的儿科主任能手到病除。这个时候,都是妻子带着儿子跑医院。次数多了,妻子给儿子缝了一个小护身,多少能在他跑动时兜着点。中间分叉的护身穿在小男孩的开裆裤里面很搞笑,有的阿姨看见开玩笑说:“哟,你个小男人怎么也穿这种东西呀”。疝气坎顿给儿子带来的痛苦和给我们带来的麻烦直到手术后才彻底结束。
3岁多的时候,部队在湖北南漳,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去找朋友下围棋,没一会就听见保姆张奶奶满院子喊我。原来儿子看见墙上靠着一张大铁床就爬了上去,哪知铁床竖立角度太直,一个小孩的重量就带倒了,整个铁床压在儿子身上,当时就哭得没声了,万幸的是铁床倒下时床头高出部分在儿子身体和地面之间留出了少许空间,而孩子头部正好卡在铁框中间的空档处,让人虚惊了一场。
还有一次,一个战友闲的无聊端着杆打老鼠,哪知“扑”的一声枪响后儿子却大哭起来,原来反弹后正好打在儿子的膝盖上,由于反弹后力道大减只是造成轻微流血,可想起来我们都后怕(尤其是我,因为以前我也用误伤了一个女同学的膝盖,故事详情请参阅《大路朝天》7:都是惹的祸),万一蹦在眼睛上那后果就严重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能在家里洗澡,都要到部队大澡堂集体解决,而且每周只烧一次锅炉。因为是儿子嘛,所以这个每周一次的光荣任务自然都由我负责。一次在澡堂,我一时没看住,儿子因地滑摔了个后脑勺着地,当时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家后还呕吐,典型的脑震荡症状,但好像对智商影响不大,估计这点能耐遗传自他爹,我小时候从火车上摔下来也没太傻(故事详情请参阅《大路朝天》4:火车上掉下个红卫兵)。
87年他妈在武汉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减轻姥姥他们的负担,同时为了让儿子上幼儿园培养群体意识和接受学前班教育,我就把儿子从昆明接到北京,我带儿子生活了大半年。我对儿子从不娇惯,经常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倒垃圾。一日风大,儿子端着簸箕去倒垃圾,路上大风吹过来,簸箕里的纸片飞了出去,儿子端着簸箕就去追,等拾起那张纸片,簸箕中其他轻飘的东西又被吹了出去,反反复复,把几个过路的同事逗得直乐。第二天他们问我,你不是后爹吧?
儿子3、4岁的时候,部队驻扎在湖北襄樊南漳山区,虽地处偏僻生活单调但也山清水秀空气新鲜。营区大门对面的小河沟里有很多小螃蟹,我们一家3口经常去那里翻石头抓螃蟹。当地老乡也来部队营门口卖小河虾,3毛钱一斤,洗净后用油炒至金黄,实为下饭佐酒之好菜。如果想换换口味,放上姜末葱花大蒜食盐酱油白糖辣椒和少许清水红烧起来,味道也是极好的。
那时候不懂得爱护鸟类,有空就扛着跑到附近村庄的树林里打鸟。冬天大雪盖地,光秃秃的树枝上落着一群“白头翁”(身子黑白黄相间,头顶有一片白毛),随着“扑”的一声枪响,一只鸟儿就落下来。有趣的是山里的鸟儿很少被人打扰,加上声音不大,虽然每次枪响后会惊跑一些,但留下来的数量依然可观,于是枪响鸟落,多的时候一次能打下20多只。回家拔毛开膛,腌几个小时后用油一炸,酥香爽口。一日保姆张奶奶独出心裁,将鸟儿全部绞成肉末做成肉丸子,里面骨头碴子多不说,那味道也是怪怪的,从此我们就倒了胃口。还有一次,我用打中一只野鸡,清炖出来满屋飘香,儿子吃完后舔着嘴唇说:“爸爸,明天再去打一只”。
有的星期日我会带儿子去野外钓鱼打鸟,一次我带他去较远的水库钓鱼,走出营院没有3里地这小子就走不动了,于是就骑着我这匹大马一直到水库。我让他坐在一处地势高的地方并拿出饼干和水壶。就在我专心看着鱼漂时,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爸爸,我实在吃不完了”。我回头一看,好嘛,作为我们爷俩午饭的一大包饼干已经所剩无几。
1987年部队移防北京,住房问题不好解决,考虑到我一人带个孩子,所以才破例在筒子楼给了一间正对厕所的房间。那时每家的煤气灶、碗柜等杂物都放在门前和过道中。平时我吃食堂儿子吃幼儿园,星期日要么我带他进城玩耍下馆子,要么就买菜做饭大鱼大肉,等各家各户都忙着拾掇饭菜时,厕所味道也就被饭菜香味给中和了。
由于那时妻子在武汉上大学,我一个人工作又忙,几乎每天最后去接孩子的都是我,好在老师比较理解一直陪着儿子等我。儿子来北京的头一个暑假刚好赶上单位宣传队排练演出,我就带着他到排练场,我在里面拉手风琴,儿子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疯跑疯玩。他个子长得快缺钙腿软,经常摔跤,夏天穿得少,两个膝盖轮着挂彩,害的我几乎每天都要带他去卫生所上药换药。演出的时候也得带着他,所以他还真跟着我见了不少大场面。一次在京西宾馆演出,这小子在下面好吃好喝不算,还连着摔了人家一个酒杯一个汽水瓶。有的时候演出太晚熬不住了,在回去的车上,儿子就在我怀中睡着了。
儿子长大后与我还有一些惊险故事,比如下篇《巴厘冲浪历险记》。
那时候,儿子最愿意就是过星期天,进城逛公园看博物馆下馆子,吃得满嘴油花还不忘记评价我的手艺:“爸爸,饭馆的菜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由于儿子刚来北京,就好像农民孩子进城,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出去就问东问西,我觉得这些都是孩子长知识的必然过程,自然也就尽量耐心地满足他的不耻下问。儿子在认字方面非常注意结合实际,上街就抬头四望,看见认识的字都会念出来。一日在电车上他看见一银行牌子就念:“中国二商银行”,手书体的“工”确实像“二”。那时他还不会多音字,看见“空调”二字他会读成:“空调(diao,调查的调)”,旁边的人善意地笑起来。
参观北京天文馆儿子兴趣盎然,最后是观看360度的全景电影,疲劳中的我在电影开始不一会就进入梦乡,等儿子把我叫醒,观众都快走光了。我问儿子电影好看吗,他说好看。我说你看得懂吗,他说看得懂,天上的星座太有意思了。我当时很吃惊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够在45分钟内认真看这么枯燥的科普电影,后来儿子长大喜欢上了古董收藏我才明白,孩子的兴趣爱好在小时候就有表现,只是大人没注意没发现。儿子小时候就喜欢满地找小玩意,迄今还保存了不少儿时捡来的破烂,早知道他喜欢这些就应该让他去上天文或考古专业。
来北京前在昆明,儿子隔三差五地感冒发烧,两片小屁股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后来才知道,姥姥怕他着凉受冻,毛背心、毛衣、棉背心、棉衣统统穿上,不跑挺暖和,一跑就出汗,停下来汗湿的衣衫贴着肉,不感冒才怪。那半年多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里,我最欣慰的是除了一次小感冒外,儿子基本没病,这点“丰功伟绩”经常得到妻子的口头表扬。
和其他父母一样,我们也在望子成龙的从众心理驱使下,在儿子小的时候也逼着他上了不少“班”,包括奥数班、手风琴班、游泳班、画画班等,虽然都没成啥气候,但对丰富他的儿童生活,开阔他的视野和提高他的综合素质还是有一定的好处。儿子从小就当干部,在小学时三道杠,初高中是各种委员,印象最深的是他担任小学鼓号队的指挥。有一次,我正带着各部门的人查卫生,远远看见小学鼓号队吹吹打打地走了过来,近了一看,儿子居然是指挥,高高的个子、协调优美的姿势,右手上的指挥棒上下抖动,很帅气。他们学校的鼓号队还在海淀区的各种比赛中拿过好几次一等奖。
儿子懂事,我们第一次驻外期间他分别和姥姥及张奶奶过了两年,与其说是老人照顾他,还不如说是祖孙二人相互照顾。他还学会给张奶奶量血压,经常讲笑话逗姥姥开心。后来他跟我们说:“我不敢给姥姥讲太多笑话了,我怕她笑得停不下来出危险”。
儿子小时候曾参加过部队组织的游泳训练班,我因工作忙从来没去陪过,他妈妈虽是组织者,也没时间多管他。等训练班快结束的时候儿子说,每次训练完很饿。我们问其他小朋友也饿吗?儿子说他们不饿,因为他们都带着吃的。为这事,我和他妈一直都非常自疚和自责。
从小到大,与我们争吵别扭后,一般都是儿子主动认错道歉,其实有的时候是我们不对。
儿子从小就比较听话,也争气,从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都是保送,还给我们省了不少赞助费。他在101中学上的是实验班,其实与他们班上的那些个“小人精”比较起来,儿子真的算不上聪明,加上我们在他初中和高中期间有4年在国外,但他学习成绩基本能保持在中游水平。小时候在学习上我和妻子也没有过多地强迫他,该学学,该玩玩,我们也经常带儿子出去玩,部队驻地离颐和园比较近,所以这座中国最伟大的皇家园林就是我们一家3口经常游玩的地方。那时候门票才1毛钱。一年冬天,我们一家3口雪天游颐和园,走到一下坡处,我扑哧就滑了个屁墩,儿子很认真的问:“爸爸,相机摔坏没有?”我起身拍拍裤子说:“臭小子,你咋不问你爹摔坏没有?”众游客大笑。
儿子生下来的时候体重6.3斤,身长52厘米,没想到最后长到1.9米,这让1.73米的我和1.65米的妻子很是意外和骄傲。儿子小时候经常在晚上喊腿痛,我们开始以为是白天玩耍跑多了,于是就给他揉搓,后来才知道是个子长太快缺钙引起的。在儿子小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定期地在门后测量记录他的身高,最快的时候1年长15厘米。我第一次感到儿子长得快是他初一时跟他妈妈回昆明,回来时我去火车站接他们,我问妻子:“儿子呢?”妻子拉了一把旁边的一个高个孩子说:“这不是嘛,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你近视眼呀”。我一看,分别半个月的儿子又窜了一节。我1994年4月出国时儿子比我矮半头,等我1996年回国休假的时候,儿子已经比我高半头了。后来我们带儿子到八一体工大队测了个骨龄,结果显示儿子将长到1.92米左右(最后长到1.9米)。妻子有段时间对儿子身高很担心,说是太高了难找对象,还说要给儿子多吃粗粮并让他练举重压压个头,搞得我是哭笑不得。
我一直都认为,儿子长得高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妈、姥姥和张奶奶“饲养”得好。比如说早饭,从来不马虎,一定要让他吃饱吃好,以致于101中学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都当场表扬:“请各位家长一定要重视孩子的早餐,不然刚过10点有的孩子就无精打采了。你们看人家李骁,每天早上都是8个包子一个鸡蛋两袋牛奶”,家长们善意的笑声弄得妻子也不好意思。
儿子的身高也引来朋友们的羡慕和好奇,问得多了我就想出一个幽默:
朋友问:“你俩都不算太高,为什么儿子那么高”?
我答:“可能是隔辈遗传,他爷爷高”。
“喔,原来是这样,那他爷爷有多高”?
“1.6米”。
“喔,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出国期间最愧疚的事情,就是在儿子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不在他身边。不少出国朋友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国内缺少大人照顾监督的孩子“不学好”。相比之下,我们的儿子真的很争气,不但学习成绩还可以,而且也没有养成现在独生子的通病:没礼貌、自私、大手大脚,也没学坏,不打游戏,很少去歌厅,也不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放学就回家,打篮球锻炼,吃完饭就做作业,早睡早起,正常作息。
我们第一次出国的时候,儿子上初一下学期,等我们任满回国,儿子都快上高三了。1999年高考,我们分析预测错了,没敢报北理工而报了北方交大,最后轻松考上,专业是物理。2002年儿子去英国留学,用一年多的时间在赫尔大学完成激光专业学习并获得学士学位。儿子在英国留学期间注意节约,也能吃苦,勤工俭学最多一天能挣相当1600多人民币的英镑,那是饿着肚子在当地面包房扛一天大活挣来的。记得回国时还分别给我和他妈买了礼物,给我的是一块名牌手表。由于儿子学的是激光专业,而西方人在这个敏感的专业对中国人比较排斥防范,所以找工作未果的儿子就回到国内发展。
儿子学成回国的时候正赶上我们第二次驻外,他说不想忙着找工作,先周游神州半年再说。传统思想的我们哪能同意他这么漂着,于是让他到朋友主管的一家报社当记者。记得当初为了培养帮助他,从立意、架构、标题、文字甚至标点符号,我一字一句改,手把手地教。儿子在这方面天赋不错,经过3年的锻炼实践,他的文字从生涩、杂乱、缺韵少味,慢慢变成平实、流畅、有理有神,他也从编辑记者干到主编。后来儿子希望得到更多的社会历练而到了一家公关公司,再后来还在另一家报社和杂志社短期干过,最后,他选择了他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收藏。
我自己奉若神明并从小教育儿子的准则之一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虽然刚开始我对儿子喜欢收藏心里没底,怕他到头来一事无成,但看见他多年来不怕吃苦、四处奔走、废寝忘食、如饥似渴、持之以恒地学习研究,我才明白这真是儿子的爱好和理想,我也相信他一定能够成功,因为,如果一个现代年轻人能够在十年的时光中矢志不渝地痴迷一件事情,甚至很多晚上要么抱着书、要么抱着他的“宝贝”研究学习到深夜凌晨,那么你怎么能够怀疑他日后的成功呢!
其实我和他妈一直都认为,儿子心地善良、为人老实、做事认真,最适合他的职业有三:军人、公务员和记者。但他偏偏喜欢上了收藏,而且还决心为此干一辈子“个体户”。作为父亲,我在遗憾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奉为信条并一直教育孩子的观点: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能做的事。因此,我不反对儿子搞收藏,也相信他在这个现代年轻人很少涉足的领域能开辟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小天地。
如今,儿子的收藏爱好小有成就,不但成为有一定功力的业余收藏者,出版了两本书《草根也能玩收藏》和《实用古玉辨伪》(第三本也即将付梓),同时也开始以藏养藏,以藏创收了。我知道,也许他以后还可能做点别的什么事情,但收藏这个爱好却笃定要伴他一生。
2011年我们出国前,儿子结婚了,儿媳妇老家是陕西西安的,亲家夫妇也是公家人,儿子的姥爷和儿媳妇的姥爷都是山西老革命,缘分呀。
儿媳妇漂亮温和、天资聪慧,是IT行业的精英。她跟我们说,目前有专家认为,理想的家庭组合中,最好是有一个懂医的和一个从事IT行业的。
我和儿子完全同意但做必要补充如下:还应该有一个懂收藏和一个能写文章的。
《大路朝天》(29)小兵头也有大主见
当时,上级对部队的要求是战备和生产两不误。1970年初夏,全师搞了一期八二迫击炮班长集训,我们团三个机炮连和团直属炮连的12名班长参加,我被任命为这个临时班长班的班长。至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团里让我这个无名小卒当班长班的班长,记得集中那天好几个老班长都对我这个毛头班长表示出“不尿”。不过,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他们不服也情有可原,因为那个年代,当兵第二年能当副班长、第三年当班长已经算是优秀先进了,我当兵才一年多,而且还没当过副班长,现在又当班长班的班长,他们自然“不尿”我。
早上8点我们在团部集合,团首长做了动员,紧接着就是第一个集训科目:全副武装徒步行军,要求在当日晚10点前赶到集训集结地。从地图上我们得知,从团部到集结地大约有60公里,这个距离就是不歇不停空手快步走也需要10个小时,我们在没有炮骡的情况下全副武装顶着烈日徒步走,其难度可想而知。
我担任班长,除了背包水壶挎包和袋外,还有两根红白相间指示架炮方向的标杆。其他临时担任炮手的班长们就惨了,除了背包水壶挎包,一炮手身背瞄准具盒肩扛炮筒,二炮手扛炮架,三炮手背着座钣扛着铁锨,其他炮手一人扛一铁箱炮弹。我的负重是最轻的,他们人均负重大约在30公斤左右。开始我们还顾及老百姓的指指点点,军容军姿和纵队队形保持良好,后来实在是累得哭爹喊娘了,个个都是衣帽不整、龇牙咧嘴、东倒西歪,12个人前后拉开好几十米。晚上10点前赶到目的地时,全部人都累趴了,我的两只脚上一共起了5个血泡。到驻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消毒挑水泡,大家都不觉得痛,因为两只脚丫子都是麻木的。可能是饿过劲了,我们不想吃饭光想喝水,每个人都驴饮了满满一水壶,然后呼噜声就此起彼伏开来,屋里鞋臭袜臭脚臭味能熏死大象。
第二天早上,我们最怕的起床号和出操号声并没有按时响起,后来听说是其他几个团集训人员第一个集训科目的结果与我们一样惨烈,一群残兵败将。出操?姥姥!
因为集训人员几乎都是满脚血泡,只能集体卧床休息,正式集训被迫推迟到第三天。
集训内容是先理论后实践,先训练操作后实弹考核。那年头士兵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别看我就是个初一辍学生,可看起教材讲起理论来,镇得那帮老兵班长大眼瞪小眼跟一帮傻子似的,说崇拜有点过分,但佩服那是由衷的。在我的无私辅导和热情帮助下,我们班理论课考试平均分集训队第一,而且他们对我的“不尿”态度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一口一个“班长”,一口一个“报告”,弄得我心里很是受用。
这种顶礼膜拜达到高潮,是最后一个科目:实弹考核。这也是半个月集训的最终检验,用集训队首长的话说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考核科目是:规定的时间内进入阵地,架炮、装定射击诸元(标尺、高低、方向等火炮发射前的技术参数)、两发试射、三发正式比赛计算成绩。
八二迫击炮是曲射炮,是我军相当一个时期内营团炮兵的主要装备,口径82毫米,全炮重35千克,其中炮筒13千克, 炮架10千克,座钣重12千克,最大射程4000米左右,最小射程85米,有效杀伤直径30米。因风速、后座力等因素干扰限制,命中精确度不高。
侧逆光中,千沟万壑的太行山立体感强,肃穆巍峨。靠近千尺悬崖、直线距离约2000米外的一块小山坡上,用石灰画了一个直径30米的白色圆圈,尤其中间那个白点十分醒目。
团直属炮连和3个团共4个单位参加考核,我们第三个出场。前面二团三团考核的成绩都不太理想,一个命中2发良好,一个命中1发及格。我在旁边观察,感觉是距离判断有点误差。
进入阵地后,我按照考核官给的射击诸元装定好标尺和方向进行一发试射,弹着点靠近白圈边缘。从炸起的硝烟看,小山坡前可能有一块大约15米影响目测距离的洼地。我命令增加5个标尺密度(1个密度大约相当3米),正准备下达第二次试射口令时,站在后面监督考核的团部鞠参谋跑过来提醒我说,不可擅自改变统一的射击诸元,否则小心剃光头。班里各位班长也认为统一的射击诸元都是经过论证的,改动多了风险太大。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冷静和自信,我借鞠参谋的望远镜再次观察,结果还是感觉我的判断没错。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理身后监考和观摩军官们的指指点点,果断重复增加5个标尺密度的命令,第二次试射弹着点离中间白点不到3米。我一鼓作气下达了加固座钣、校正射击诸元、三发急速射的命令。随着远处白圈内三柱硝烟腾起,身后一片欢呼鼓掌声。
第四个出场的团直属炮连按照我修正的射击诸元,也是一个三发三中。集训总结会上,我们团当仁不让地荣获总分第一。我接过锦旗时,我们班那帮老兵油子们,个个胸脯子都是挺得高高的,那叫一个牛。
后来鞠参谋还私下透露,由于我在集训队的优秀表现,团首长还萌生了在我提干后直接调任团炮兵参谋的想法。
我和那帮老兵油子们在集训后都成了好兄弟,不管到哪个连队,他们见了我还是一口一个“班长”,拥抱捶胸拍肩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喧嚣,那个真诚的无产阶级感情,那个深厚的战友情谊,妈妈的,现在想起来都热泪盈眶、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