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人,在江湖
前不久,冯小刚与“移民美国”四个字一起,被送上了热搜。
起因是一张照片——照片中,冯小刚与妻子徐帆在美国宴请好友,并在结束后站在门口与大家告别,之后,关于冯小刚已移民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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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冯小刚亲自下场回应,称去美国只是送女儿读书,并表示自己绝不会移民:“在国内又有事业,我拍的又是家国情怀,国家也有恩于我,我移的哪门子民呢?”
在这份回应中,冯小刚提到自己正在准备新作品。
他已经有3年没有导演过电影,而微博也早已不见任何内容。
他最近一次出现在舆论场,是去年执导的网剧《北辙南辕》,虽然这是他阔别电视剧近20年的一次回归之作,却因为剧情“太过悬浮”而接连遭受批评。
面对这些批评,冯小刚既没有像早些年一样悉数接受,也没有像前几年一样奋力反击,而是选择了沉默。
似乎那些曾经属于冯小刚的商业魔法,正在渐渐失效,那些曾属于他的时代语境,也正飞速被更替。
从某一刻起,冯小刚消失了。
但另一方面,冯小刚的每次出现又总能让人想起,21世纪前后,他曾经创造出的那一部部足够通俗又足够好笑的“冯氏喜剧”。
以及站在这些喜剧后面,那个总是弓着背,抽着烟的冯小刚;那个擅长讨好、选择有限的名导演。
“胡同串子”冯小刚出生在北京东冠英胡同,他的父亲是一名老师,母亲则是一名印刷厂的保健医生。
在冯小刚的记忆里,父母的这段婚姻并不算和睦。
在他小时候,每逢周末,工厂总会组织舞会。父亲喜欢参加,母亲却十分厌恶,但纵使如此,每次舞会母亲都会带着冯小刚与姐姐一起参加。
多年后冯小刚才明白,母亲去舞会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盯着自己的丈夫。
冯小刚六岁那年,他的父母决定离婚,一个家被分成两半,冯小刚和姐姐开始跟着母亲生活。
在那个年代,离婚是一件稀罕事,在父亲搬出家不久后,胡同里的孩子们便开始欺负冯小刚,当面叫他“没爹的孩子”。
冯小刚说:“我在那个院子里的孩子中,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一种,谁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冯小刚聊自己
也正是这些经历,让冯小刚在成年后总无法肯定自己:“放在一堆人里面,我肯定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个。”
但好在,除去这些经历,大多数时候,冯小刚的学生时代过得还算轻松快乐。
那时,他每年最盼望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盼冬天,因为能戴绒帽子、白口罩,还能穿灯芯绒面塑料底的五眼棉鞋。
另一件则是盼夏天,因为可以敞开了吃西红柿。
冯小刚喜欢吃西红柿。
每到夏天,母亲总会挑选几个通红的西红柿,放在脸盆里用自来水拔凉,等冯小刚放学回家吃,多年后,冯小刚依旧记得那些西红柿的味道:
“挑一个大的,带着丝丝凉意,咬一口,然后将酸甜的果汁嘬进嘴里,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在我的学生时代,西红柿对我的诱惑力,绝不亚于现在的任何一位国际超模。”
成为导演后,他还曾在自己拍摄的电影《唐山大地震》中,埋下了一个与西红柿有关的故事——徐帆扮演的母亲在误以为女儿因地震离世后的几十年里,每天都会在她的遗照前摆上一盘泡在水中的新鲜西红柿。
对冯小刚而言,那些西红柿就是母亲的挂念。
电影《唐山大地震》中的西红柿
1978年,冯小刚高中毕业,为了替家里省钱,他选择入伍,进入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担任美术组学员,6年后部队精简,冯小刚转业。
当时,许多和冯小刚一批转业的战友,都被分配到了公检法,但因为冯小刚没有学历,只能被分配到北京西直门粮食仓库宣传科。
因为这份工作,他还在战友间收获了一个绰号——“西粮太守”。
冯小刚觉得这份工作“很没面子”,于是拒绝报到,而是选择进入北京城建开发总公司当干事。
去报到的前一晚,冯小刚辗转反侧,他突然意识到今夜过后,自己将不再是军人,想到这里冯小刚从床上爬起来,将军装又套回身上。
他来到母亲屋里,对她说:“你坐好了我给您敬个礼吧,您好好看看,明天儿子就不能再穿军装了。”
那一夜冯小刚穿着军装坐在床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天亮之后,他将领章和帽子上的五角星摘下来,用一块布包起来交给母亲,请她帮自己保存。
烟灭了,天亮了,冯小刚知道,另一段人生要开始了。
在北京城建当文体干事的那段日子,是冯小刚青春里最潇洒的时光。
那时每天下了班,他便会和公司里几个关系好的工友凑几块钱,去小店里用暖壶打回几斤散装的燕京啤酒,一喝就是一晚上。
冯小刚喜欢画画,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去电影院工作,给别人画电影海报。
一次偶然的机会,冯小刚认识了彼时正在北京电视艺术中心当副主任的郑晓龙,郑晓龙觉得冯小刚会画画,说话也机灵,于是问他是否愿意来艺术中心当美工。
冯小刚觉得郑晓龙提供的这份工作听起来更体面,便欣然答应。
郑晓龙
1985年,27岁的冯小刚担任电视剧《大林莽》的美工,拍摄地位于海南岛尖峰岭的原始森林里,闲来无事时,冯小刚便会摘两片棕榈叶铺在地上,躺在上面发呆。
一天郑晓龙前来探班,午休时,他躺在冯小刚的棕榈叶上看书,一边看,郑晓龙一边咯咯笑,冯小刚凑上去,发现他在看的小说叫《浮出海面》。
郑晓龙对冯小刚说,这本书的作者是自己的发小,名叫王朔。
在此之前,冯小刚从未读过王朔的小说,那天在读过之后,他立刻被王朔的才华所折服。
第二年,在郑晓龙的介绍下,冯小刚与王朔相识,并很快成为好友。
王朔旧照
1989年底,郑晓龙将王朔与冯小刚叫去友谊宾馆开会,彼时他正在监制一部名叫《渴望》的电视剧,他对两人说:
“《渴望》播出后说不定能火,但这个剧是让人哭的,咱们再弄一个让人笑的。”
于是冯小刚与王朔花费几天时间,写出了一部长达25集的情景喜剧,这部剧就是《编辑部的故事》。
回头看,在当时无论是《渴望》还是《编辑部的故事》,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渴望》播出后收视率连破记录,因为太过火爆,在这部剧播出期间,全国的犯罪率大幅下降,公安部还为剧组颁发了一个特殊奖项——维持社会治安最佳奖。
《渴望》剧照
而《编辑部的故事》更是一经播出便火遍大江南北,至今30年过去,这部剧都仍被人称为是中国电影史上最好的情景喜剧。
《编辑部的故事》剧照
1994年,在进入演艺圈的第10年,冯小刚导演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永失我爱》,这一年,冯小刚36岁。
对冯小刚而言,那几年是他人生中的黄金时代:“我们听崔健的歌,看王朔的小说,电影有更多可能性……”
《永失我爱》中的郭涛与徐帆
他还与王朔、彭晓林共同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取名“好梦公司”,一有空他们就会凑在一起喝酒、写剧本,出去找投资。
但很快,冯小刚就发现,梦想并不好实现。
“好梦公司”成立之后,冯小刚与王朔接连写出几个剧本,却因为内容无一过审。
1996年,王朔写下剧本《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然而开机不到10天,他们就接到了电影局的停拍通知。
最终,这部已投入了100多万的电影,只能在那天下午宣布项目终止,剧组解散。
当晚,备受打击的冯小刚喝得大醉,第二天醒来,他发现因为压力太大,自己头顶出现了鬼剃头——脑袋右侧突然出现了一处斑秃。
之后冯小刚顺势剃了人生中第一个光头,并让好友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那一天是1996年4月2日,而前一天,则是西方的愚人节。
冯小刚突然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效果,也正是在那一刻,他决定从这场“好梦”中醒来。
冯小刚患有白癜风,如果要靠药物治疗,他将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也不能吃维生素含量过高的食物。
几乎没有犹豫,冯小刚决定放弃吃药治疗,他说:“喝酒也罢,抽烟也罢,人这一辈子能自己决定的事情太少了。”
“我本来能拍板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1996年,在好梦公司接连遭遇失败后,王朔因为作品风格遭受非议,决定前往美国,临走前,王朔对冯小刚说:“你有机会活,不要一起死。”
第二年春节前,北影厂厂长韩三平找到冯小刚,希望他能拍摄一部具有观赏性的贺岁片,要求只有一条——内容要积极。
见过韩三平之后,冯小刚打电话给王朔,表示希望改写他的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末了,冯小刚有些为难地说:
“为了便于剧本通过,可不可以不在电影上署你的名字。”
王朔思考片刻,同意了冯小刚的要求。
1997年12月底,冯小刚导演的电影《甲方乙方》上映,在以3000万元人民币的成绩夺得1998年中国电影票房冠军的同时,还确立了“贺岁档”的概念。
《甲方乙方》中的刘蓓
《甲方乙方》大获成功后,冯小刚又接连拍出了电影《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并分别取得了当年票房的冠军与亚军。
2000年,冯小刚将曾经没有过审的《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的剧本进行调整,更名为《一声叹息》,这部电影在那年的开罗电影节上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奖在内的四项大奖。
而此时,距离那个让冯小刚狼狈不堪的1996年,已过去4年。
新世纪的曙光到来的时候,冯小刚进入了人生的42岁。
《一声叹息》中的刘蓓与傅彪
也正是在这一阶段,冯小刚与王朔开始渐行渐远,对于两人的解绑,冯小刚归结于彼此工作过于忙碌。
而王朔的解释则是:“冯小刚希望成为主流,而我想演边缘人,大家的追求不太一样。”
或许正如《甲方乙方》中,葛优最后那句台词:“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他”。
属于冯小刚人生中的某一阶段,也正式过去了。
《甲方乙方》剧照
在冯小刚凭借着其“冯氏喜剧”跻身中国著名导演之列的同时,电影界对于他的争议也开始随之出现。
争议大多聚焦于冯小刚的电影太俗、太商业。对此,冯小刚心知肚明。
他从不避讳自己的电影得到“太俗”的评价,相反,如果自己导演的电影得到“特别雅”的评价,他还会害怕:“那意味着我的票房要哗哗向下掉”。
冯小刚说:“我给我自己定位就是俗文化,这能让我保持一个不败之地。”
冯小刚很清楚,在某种程度上,“俗”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在他眼中,每个人进入电影圈时,便被划分了等级,有人先天就占了优势——
有的人,父母就在电影行业里遥遥领先,他们花三分力,就可以获得十分的效果。还有人,他们凭借父母所具有的影响力,可以更容易地获取资源。
“像我和张艺谋,就是靠自己砍杀出来的,没有什么人能帮上你”。
冯小刚聊自己
回头看,虽然同为第五代导演,冯小刚既不像陈凯歌与田壮壮一样,拥有雄厚的背景与资源;也不像张艺谋一样,虽然家境普通,但却是正经科班毕业,且一进入导演行列,便在国际大奖上崭露头角。
身处其中,冯小刚既没读过大学,也并非专业出身,家中更没有从事影视行业的人,他所有对于电影的理解,都来自于工作后积攒的经验。
也正因如此,纵使在凭借几部贺岁档商业片取得巨大成功后,他依旧觉得没底。
所以,纵使自己的作品被定为文学性过低、太过商业与接地气,冯小刚依然毫不动摇,对他而言,迎合大众就是他的生存法则。
2003年,葛优的妈妈推荐给冯小刚一本小说,他读完后非常喜欢,当即找来投资方买下剧本,计划开拍,这部电影正是《天下无贼》。
《天下无贼》中的王宝强与刘若英
2004年末,《天下无贼》上映,冯小刚剧组花费30多万包下从北京西站开往香港的T97次列车,并将其命名为“天下无贼”号。
首映当天,冯小刚与刘德华、刘若英、葛优、李冰冰等一众主演登上列车,一路南下,前往香港时代广场举行的《天下无贼》首映礼。
而这部电影也没有让冯小刚失望,在当年《天下无贼》大获全胜,票房过亿。
《天下无贼》剧照
从左至右:傅彪、刘德华、刘若英
这一年,冯小刚46岁,在旁人眼中,他早已在中国电影市场上拥有了难以被替换的一席之地,但冯小刚却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他说:“《甲方乙方》之后,我一路顺风顺水,一路风景独好,直到2002年,终于歇菜,沦为因伤缺阵的板凳队员。”
冯小刚喜欢抽烟喝酒,拍电影时他可以一天抽三包烟,喝酒更是每日的必备项目,也正因这样的生活规律,冯小刚的身体开始出现了问题。
2001年,在拍摄电影《大腕》时,冯小刚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在拍摄现场突发心脏病,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医生将其犯病的原因总结为休息不好、劳累过度与烟酒过多。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冯小刚不再喝酒,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他的包里还时刻放着一小瓶速效救心丸。
那几年,冯小刚虽然在事业上不断得到,他的人生却在接连失去——失去健康,失去好友,失去家人。
2001年,在冯小刚因心脏病出院不久后,他的好朋友梁左却因突发心梗意外去世。
前去吊唁那天,冯小刚在梁左的灵堂里蹲了许久,末了,他要来一张纸,给梁左的女儿写下一封信,信里他写:“梁青儿,我是你爸爸的一个朋友,以后如果有事需要,可以来找我。”
在信最后,冯小刚还写下了家里的电话与手机号码,他说:“我和梁老师有约,谁要是先走了,孩子的事儿要帮着点”。
梁左旧照
也是在这一年,冯小刚的母亲去世。
冯小刚的母亲年轻时最爱养吊兰,冯小刚在自传里写:“无论生活陷入何等窘境,母亲的吊兰永远在窗台茂密生长。”
但和吊兰不同,母亲的人生却是一段日渐枯萎的旅途:
20岁时,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孤身一人来到北京;之后结婚成家,成为母亲,又失去了一个两岁的女儿;
在之后,更多的不幸降临在她的人生中——35岁离婚,45岁身患癌症,57岁患脑血栓,之后长达16年的时间里,她只能瘫痪在床。
后来,冯小刚凭借电影《甲方乙方》走红,母亲还常劝冯小刚不要老来看望自己,害怕耽误他的工作。
冯小刚与母亲
2001年,冯小刚的母亲离世,去世前她抓着冯小刚的手说:“儿子你会顺顺利利的,所有的苦难都让妈妈一个人替你尝尽了,你有出息,我的罪就没有白受。”
母亲去世后,冯小刚在挽联上写下:“妈妈辛苦了,您老休息吧。”
属于冯小刚母亲那漫长又坎坷的一生结束了,但属于她的那些吊兰,依旧在茂密地生长。
生机与绝望,会共同交织成一个人的生命底色,偶尔五彩斑斓,更多时候,是五味杂陈。
时间飞快地向前走过,在这一年的年末,冯小刚的手机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贺岁短信,但大多数都是群发的客套话,只有周迅给他发来了简单两个字:
“快乐”。
冯小刚觉得唏嘘,世界在改变,而且就在一瞬间。
年轻时,每当谈及爱情时,冯小刚总不太自信,因为在一堆男生里,他从来都不会被归为女孩喜欢的那一类。
而对于自己的伴侣,冯小刚说,“我非常害怕和过于执着的女性打交道的,那样很容易把我比得无地自容。”
冯小刚聊自己
在与徐帆结婚之前,冯小刚曾有过一段婚姻。
那时他还在北京城建开发总公司当工会干事,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前来探望亲戚的张娣。
冯小刚对这个长相白净的女孩一见钟情,当即开展猛烈追求,一来二去间两人相恋,并很快结婚。
刚结婚那一年,冯小刚买不起电冰箱,家里更没有空调,每到盛夏的傍晚,他总会想一些办法纳凉。
最常用的方法是在吃完晚饭后,将两个西红柿切片放进冰桶里,牵着张娣散步到家附近的小卖部,再买上两个冰激凌与西红柿搅拌在一起吃。
那几年,两人过得甜蜜,每到周末,还会一起背着画板出去画画。
1990年,冯小刚的女儿出生,出生不久便被诊断为婴儿先天腭裂,在当时,医生告知冯小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决定放弃婴儿,医院可以负责处理,同时他们可以再生一胎。
但冯小刚却坚定地回答:“我不放弃”。
之后,冯小刚的姐夫给孩子取名“冯思语”,希望孩子有朝一日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正常说话。
在女儿出生一年后,冯小刚为她安排了一场矫正手术,手术当天,冯巩推掉了手头所有工作,来医院陪伴冯小刚。他还拉着冯小刚到医院对面的百货商场买下了几十件玩具。
回忆起来,冯小刚说:“熟悉冯巩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忙,那一天他的‘大哥大’都响炸了。”
冯巩
好在手术十分顺利,女儿很快就能顺利说话,之后,冯小刚又将女儿的名字改为“冯思羽”,意为茁壮成长羽翼丰满。
他说:“我这就叫得寸进尺。”
虽然女儿恢复了健康,但冯小刚与张娣的婚姻,却在此时出现了问题。
1992年,冯小刚在给电影《大撒把》当编剧时认识了女主角徐帆。认识没多久,他便对徐帆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电影《大撒把》中的徐帆
后来,《大撒把》剧组去广州参加金鸡奖颁奖典礼,在候机大厅等待登机时,冯小刚决定“先斩后奏”,逢人就指着徐帆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上了飞机,徐帆问冯小刚:“谁是你女朋友啊,怎么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冯小刚回道:
“那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就是了”。
冯小刚与徐帆恋爱不久,妻子便知道了两人的事情,面对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如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唯一强硬的时刻,是在面对冯小刚提出离婚时——她拒绝离婚。
站在两个女人之间,冯小刚苦恼极了,他说:“张娣没有离婚的想法,我这边和徐帆又交往的不错,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徐帆旧照
1999年,见冯小刚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张娣终于同意离婚,之后冯小刚从家中搬走,结束了两人近15年的婚姻。
也是在这一年秋天,冯小刚与徐帆正式结为夫妻。
再谈起这段过往,冯小刚说:“我觉着特别委屈我前妻,也委屈徐帆,最不是东西的就是我,我肯定是喜新厌旧了。”
冯小刚聊前妻
但无论如何,这段长达7年的三角恋情,在进入新世纪前有了结局,每个人都走向了新开端。
冯小刚从不回避自己性格中善于讨好的一面。
他将此归结于自己是“老百姓家的孩子”:“老百姓家的孩子从小就说谎,因为他们承担不起说了真话之后会产生的恶果,所以这就注定了我们只能谨小慎微的做事。”
所以在刚成为导演的那10年时间里,冯小刚处处谨慎行事——面对来自电影行业的批评,他从不反驳;而他所做的每一部电影,从来都是为了迎合大众,而并未为了自己的个人喜好。
他说:“我做电影主要是用来满足大众的欣赏需要,虽然这个被广大的中国电影工作者,认为是不齿的。”
冯小刚聊自己
而在拍摄完电影《天下无贼》之后,过往的成功让冯小刚能够撬动更大的资源,去尝试与挑战不同的电影类型。
2006年,年近50的冯小刚尝试转型,导演了电影《夜宴》,这部电影投资上千万,且彻底隐去了过去冯氏喜剧的风格。
然而观众并不买账,在那一年,《夜宴》无论是在口碑与票房上,取得的成绩都让人一声叹息。
电影《夜宴》
回头看,以《夜宴》为分割线,冯小刚渐渐从商业片中抽离出来,开始聚焦国家与民族的记忆,接连拍出了《集结号》与《唐山大地震》。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冯小刚也有挣扎与迷茫。
2012年他导演了电影《一九四二》,片子上映前,冯小刚充满信心,他说:“我为此赌上之前12部影片积累的人气,我相信我对观众的判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部投资3亿拍摄的电影,最终只赚回了1亿票房。
电影《一九四二》剧照
为了填补《一九四二》所造成的巨大亏损,冯小刚又花费一个月拍摄出电影《私人定制》,并最终获得了7.13亿的票房。
冯小刚觉得有些讽刺:“我随随便便拍的电影,一个星期卖4个亿。我认认真真拍的电影却不卖钱,这让我有了很大的困惑。”
他开始对时代感到困惑,也开始渐渐萌生退意。
电影《私人订制》
在之后几年,冯小刚降低了产量,2015年,他还以演员身份出演了管虎导演的《老炮儿》,凭借这部电影,他捧回了一座影帝奖杯。
再拍电影时,冯小刚开始反复提及“诚意”二字:“眼瞅着我也60了,剩余的有效时间也不多了,我对电影要有诚意,不能再掺杂其他的东西。”
然而,冯小刚的“诚意”似乎远没有他的“商业”更能打动人,之后他导演的电影都未能再创造票房奇迹。
时代确实变了,冯小刚一天比一天确信。
回头看,似乎无论是“小市民”的出身,还是努力在“京圈导演”中的砍杀,抑或是成为商业导演的选择。
几乎每一步,留给冯小刚的选项都并不算多。
而在上升通道极为狭窄的电影圈里,为了抓住机会,为了筑起城墙,在很长一段时间冯小刚将“自我”藏了起来,他不怕被嘲笑,也明白在导演圈里,自己生来就站在低处,所以总是努力迎合。
他说:“过去在这个社会上我总觉得无助,我从小就觉得好事一定不会落在我头上,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总是积极争取。”
冯小刚聊自己
而近几年,或许是因为年纪,或许是因为经历,冯小刚突然变得自由起来。
偶尔,冯小刚也在想象自己电影生涯终结的那一天:“如果某一天有人对我说,你不能再拍电影了,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甚至计划好了退休后的生活——去打打球,写写小说,扛着画板去大自然里画画。
这样的生活,20多岁的冯小刚也曾经历过,只不过和那时比,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担心自己将一事无成,毕竟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
事实上,计划是一方面,冯小刚似乎并未就此离席,只不过,他将何时归来,又将带着怎样的电影归来,答案依旧模糊。
1999年过去很久了,很多事,也变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