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国情怀书名,家国情怀为主题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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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国情怀书名,家国情怀为主题的书

原创 屈全绳



我的家国情怀书名,家国情怀为主题的书

《怀鲁迅》,是193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后,其挚友郁达夫于24日写的祭文。25日在上海各界纪念鲁迅先生大会上,作者亲自朗读了这篇祭文,引起强烈震撼。从此,《怀鲁迅》不胫而走,成为一篇千古不二的祭文。



依稀记得,初读《怀鲁迅》,是在刚上初中的时候。60多年过去了,回忆《怀鲁迅》中一些话,依然使人血脉偾张。



重读《怀鲁迅》和相关史料发现,86年前同样是中国新文化战士的郁达夫,对中国失去鲁迅这位“民族魂”能有如此刻骨铭心的认知,绝非偶然一得。



联系他们的真实纽带,不是浙江同乡,不是留日学子,也不是弃医从文的选择,而是唤醒民众,抗日救国的共同目标。



鲁迅虽然年长郁达夫15岁,因为在神交中找到了共同奋斗的目标,郁达夫1927年落脚上海不久,即结识当时已经誉满文坛的鲁迅。从1928年起,两人还合办了《奔流》杂志。



此后,为了实现唤醒民众,抗日救国的目标,鲁迅继续无所畏惧的呐喊抗争,郁达夫则在苏门答腊因组织华侨抗日,被日本特务杀害。



往事早已成为历史,但鲁迅同郁达夫的战斗友谊和家国情怀,却像一道闪电,从历史深处照射出来,为过去,为现在,为未来,发出永不消逝的光芒。



鲁迅同郁达夫的友谊,是在实际接触之后日渐牢固的。两人的互赠题诗可以佐证。鲁迅并不喜欢题字赠人,但在熟识郁达夫之后,特意将1931年冬书赠给海婴看过病的坪井先生的七绝《答客诮》,写成条幅赠给郁达夫。诗曰:

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

回眸时看小於菟。

诗后还加了“达夫先生哂正”一句。



选录这首诗赠给郁达夫,无疑是向忘年交含蓄地介绍,他不光是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硬汉,也有着“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柔情。



在郁达夫眼里,鲁迅亦师亦友。同鲁迅相熟后,也写过一首赠鲁迅的七绝。诗曰:

醉眼朦胧上酒楼,

彷徨呐喊两悠悠。

群氓竭尽蚍蜉力,

不废江河万古流。



郁达夫的书法虽不能与鲁迅同日而语,其一鸣惊人的大作《沉沦》,则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小说。但这首七绝表明,鲁迅的高尚节操和文学成就,连盛名之下的郁达夫也高山仰止。难怪围攻鲁迅的文人闻得此诗,几乎目眦欲裂,愤懑不已。



诗中的“彷徨”与“呐喊”,是鲁迅两部小说的书名;“群氓”显然是指当时围攻鲁迅的文人。但在郁达夫眼里,鲁迅是一座大山,群氓围攻鲁迅如同蚍蜉撼山,动摇不了鲁迅的贡献和威望。鲁迅的人格和成就,依然会像长江黄河那样万古长流。



由福州赶往上海奔丧途中,郁达夫还于21日在靖安轮上写下了“鲁迅虽死,精神当与我中华民族永在”的题辞。这同宋庆龄、沈钧儒亲手将一面绣着“民族魂”的白绸旗子,覆盖在鲁迅灵柩上何其相似乃尔。



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和友谊基础,再解析《怀鲁迅》这篇感人心魄的祭文,就能触摸到其中的温度了。



《怀鲁迅》400个字,七个自然段,可以分解为所闻、所见、所思三个层次,层层递进,抱朴守正,直抵心灵。其间没有赘字,没有冗句,也没有涕泗横流的表述,但却在读者眼前展现出一幅悲愤裂心的画面。



文学的魅力固然在于文字的呈现,因为文字毕竟是文学作品的建筑材料。但不要絮语的真诚白描,同样能使想象的翅膀飞得更高,看得更远。这如同好画的留白,不着丹青,反而给人以更多的遐想空间。



首先,看其所闻。文章开篇第一句写道:“真是睛天的霹雳,在南台的宴会席上,忽而听到了鲁迅的死。”



袁枚说过:“文似看山不喜平,画如交友须求淡”。《怀鲁迅》“真的是睛天霹雳”这句话,如同奇峰拔地,突兀立起,顿时营造出悲从天降,宴者错谔的场景。段尾一个“死”字,更是将读者带进了举座痛心、对酒当哭的宴席前面。



“宴会”与“死”两个毫无关联的词,被作者用鲁迅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中突遭五雷轰顶的惊诧神态,隐喻了鲁迅死的巨大不幸。



不难想像,因为这巨大的不幸,南台的宴会是否还能推杯换盏,但作者的心已经飞往上海了。先是“发了几通电报,荟萃了一夜行李”,紧接着“匆匆跳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为什么“发了几通电报”而不是一通电报?因为要核实鲁迅的死讯,要唁告外地的朋友,要慰问鲁迅的亲属,还要获得装殓的时间,……。但这些都被“几通电报”四个字交代了。



接下来是“荟萃了一夜的行李”。这句话不是说要带的行李多,而是说作者的心很乱,乱的不知道帶什么行李好。花了一夜功夫,才把要带的行李“荟萃”到一起。



荟萃,多用于汇集人才或精美之物。“荟萃了一夜行李”,暗示作者要把最好的物件带给鲁迅的夫人和爱子。为此,他苦心孤诣地挑选了一夜。这种无以言传的表达,虽然没有说明所带行李之精之美,但更能让人感动。



再看写到坐轮船时,不用“走上”,不用“登上”,而用“跳上”。一个“跳”字,活灵活现地勾画出上船人迫不及待的身影。



郁达夫深得司空图“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个中三味。从十九日在南台收到死讯,到二十二日十时抵达上海,经历了将近四天时间。以郁达夫浪漫主义者的气质,在大洋上仰望星空,在船台上远眺大海,有多少悲痛在胸中翻滚,有多少往事在脑海浮现,有多少景色在眼前滑过,有多少声音在耳畔滚动,……无数个多少,统统被作者忽略了。



除了说明轮船靠岸的时间,接着是“到家洗一个澡,吞了两口饭,跑到胶州路万国殡仪馆去”。诸多内容只用了22个字。其中,“靠岸”、“洗澡”、“吞饭”、“跑路”,连着四个动词,形象地传递了作者渴望瞻仰鲁迅遗容的紧迫心情。



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有一段名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两千多年来,这段话一直被视为描摹事物精致的范例。



如果用这个标准衡量《怀鲁迅》,前面两段“所闻”的韵致,大有多一字则咸,少一字则淡的感觉。这样精妙的文字拿揑,只怕是文章高手也难望其项背的。



文章要韵外有致,弦外有音,不在于文字的堆砌,而在于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怀鲁迅》堪称这方面的范文。



其次,看其所见。尽管郁达夫在前面的“所闻”中没有直述急于瞻仰鲁迅遗容的心情,但通过平实陈情的直叙,想见鲁迅最后一面的心情已经跃然纸上。



跑到万国殡仪馆看到了什么呢?没有说鲁迅的遗容遗体,而“遇见的只是真诚的脸,热烈的脸,悲愤的脸,和千千万万将要破裂似的青年男女的心肺与紧捏的拳头。”



这段描述语言凝炼,节奏铿镪,如锦帛开裂,如金石掷地。从中看到鲁迅的死给予国人的震撼与冲击,特别是对年轻人的感召和激励。



作者以洞穿灵魂的犀利语言強调,他不但看到了吊唁人脸上的表情,还看到了“千千万万将要破裂似的青年男女的心肺与紧捏的拳头。”只此一句足以说明,鲁迅是照亮青年前进方向的明灯,是鼓舞青年冲锋陷阵的号角,是带领青年抗日救国的英雄……

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洪钟大吕般的警言,在郁达夫笔下得到进一步的升华。



郁达夫在鲁迅的灵前不光看到了悲愤,也看到了希望:“这不是寻常的丧事,这也不是沉郁的悲哀,这正像是大地震要来,或黎明将到时充塞在天地之间的一瞬间的寂静。”



事实验证了鲁迅和郁达夫的预言。鲁迅逝世后两个月,即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抗日救亡的声势雷霆万钧。蒋介石及其所代表的官僚买办集团,不得不暂时与中国和各派结成抗日统一战线。



最后,看其所思。通读全文,深刻引发读者震撼的正是这样两段字字戳心的思考:

“生死,肉体,灵魂,眼泪,悲叹,这些问题与感觉,在此地似乎太渺小了,在鲁迅的死的彼岸,还照耀着一道更伟大、更猛烈的寂光。”



在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投降主义笼罩下,郁达夫面对白色恐怖,没有点明他所说的“寂光”是什么,但凡有家国情怀的人都清楚,就在鲁迅下葬的同一天——1936年10月22日,三大主力红军会师,长征胜利结束。



必然性是通过偶然性开路的。鲁迅以自己的灵魂拥抱红军,这固然不是天意,也不可能是人设,至少可以说是绝世仅有的巧合。



从1934年到1936年,一个年轻的政党,带领一支年轻的军队,历时两年,征服了连绵雪山,穿越了沼泽草地,跨过了大江大河。纵横十余省,行程二万五千里。经历了近600次重要战役战斗,十余万英烈牺牲。谱写了一篇艰苦卓绝、史无前例的远征史诗。



鲁迅没能看到“寂光”的爆亮,这使郁达夫难以释怀。于是,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凝结成文字诉诸笔端,公诸媒体:



“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因鲁迅的一死,使人们觉出了民族的尚可以有为,也因鲁迅之一死,使人家看出了中国还是奴隶性很浓厚的半绝望的国家。”郁达夫《怀鲁迅》的这段话,是全文灼人的亮点,是抗日热血的沸点,是是对民族觉醒的继续呼唤。也是迄今为止,被国人镌刻在心头的铭言。



《怀鲁迅》末尾的话很含蓄:“鲁迅的灵枢,在夜阴里被埋入浅土中去了:西天角却出现一片微红的新月。”



只这两句话,便烘托出埋葬鲁迅的夜阴氛围,同时也引出了微红的月亮。月亮何以会微红呢?人们自然会想起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在前头。



郁达夫不是党员,也没有跟随红军长征。但凭其抗日觉悟和对时局的敏锐观察,他已经预见到曙光就在前头。



重读《怀鲁迅》,不能不想到毛泽东对鲁迅的评价。毛泽东与鲁迅是同时代的人,两人虽从未谋面,但毛泽东十分尊崇鲁迅,赞誉鲁迅是新文化革命的旗手,号召一切人都要向鲁迅学习。毛泽东多次说,他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



毛泽东曾评价:“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代表了殖民地人民身上最为可贵的反抗精神。”



1937 年 10 月 19 日,毛泽东在延安陕北公学举行纪念鲁迅逝世一周年大会发表讲话,进一步赞誉鲁迅是现代中国的圣人。他强调: “鲁迅在中国的价值,据我看要算是中国的第一等圣人。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鲁迅则是现代中国的圣人。”



两年之后,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毛泽东又一次赞扬:“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1938 年 8 月,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辑的 20 卷本的《鲁迅全集》出版。这是我国第一次出版的《鲁迅全集》。书是在上海出版的,通过党的地下组织,从上海辗转到陕北根据地,毛泽东得到了一套。从此,这套《鲁迅全集》从延安窑洞走进毛泽东中南海的书斋,一直伴随到他生命的尽头。毛泽东对鲁迅著作的喜爱,是他们两人思想共鸣的最好物证。



不妨设想一下,毛泽东看了《怀鲁迅》,是否会同郁达夫共鸣?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不过这种设想永远无从求证了。



2022年8月9日于解甲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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