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道场少女於之莹的冠军之路

“清水河虾、鲫鱼汤、芦蒿炒肉丝……”回到老家江苏无锡后，於之莹终于吃上了妈妈做的菜，虽是几道家常菜，但这个18岁的姑娘馋了近一年。10年前，由爸爸陪着到北京成为万千围棋道场少年的一员。现在，和在家乡工作的妈妈“逛街、吃饭、到处转转”的日子“基本也就是过年那几天”，甚至春节期间，於之莹还要以外援的身份，飞赴韩国参加韩国女子围棋联赛。

对于为了给孩子寻找更好学棋环境，而被迫聚少离多的围棋家庭而言，生活中的暖色往往与小小的棋盘密切相关——2015年10月21日，在第6届世界女子围棋赛决赛中，於之莹执白以1又1/4子击败韩国老将朴志恩，首夺世界女子围棋冠军，也成为中国的第7位女子世界冠军。这让父母和教练十分欣慰，但她却轻描淡写，“我不属于天才型选手，只是比赛时心态比较平稳、比较沉得住气吧 。”而那天之后，於之莹也并未感受到生活因此激起的波澜，甚至没有庆祝，“一切如初，隔天就回去训练了”。

几天前，於之莹把一张照片发上了朋友圈，照片上，十几个煮好的速冻饺子挤在镂花桌布上的一个玻璃碗里，她写上一句：“纪念第一次下厨，还蛮好吃的。”由于从小就需要每天和围棋打上七八个小时的交道，锅碗瓢盆的事一向和於之莹无缘，所以，这次爸妈不在家，让她不得不“突破自我”时，她最终选定“不弄那些要烧油的，别再搞出火灾来”。

成天面对纵横交错的棋盘，在别人眼中觉得“枯燥”的生活，於之莹却乐在其中。这样的乐趣，从2003年“好动”的她被父母送去学棋“希望能静下来”时便开始萌芽，“那时候总能赢棋，赢同龄的男生，就觉得下棋超有意思。”直到在一次全国少儿赛，几连胜后离冠军一步之遥时输给一个女孩，於之莹才第一次为了输棋嚎啕大哭，尽管最终她还是夺了冠，但自信心爆棚的状态却有了变化，“后来我明白了，一个棋手摆正自己的位置、保持好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2006年，於之莹的父母“下了很大决心”把她带到北京学棋，作这样的决定，在周围学棋孩子的家长中并不多见，“很多家长都没有这个打算，因为看起来很辛苦，并且很难成功。”尽管“过独木桥”般的冲段处境，对于女孩而言更为严峻，但父亲还是领着於之莹踏上北去的列车，在道场附近安起了临时的家。从那时起，於之莹眼中“平稳低调”的父亲，便独自在北京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刚开始，我爸试过让我一个人待在道场，他去上班，后来发现不行，我老是闯祸欺负男生，他只能随时陪着我。”尽管於之莹不听话时，也会受到父亲的责备，但让她印象更深刻的，却是父亲克制情绪的时候，“我定段那年，很早就输了两盘，压力全在最后。听别人说，我爸每盘棋始终站在赛场门口，紧张的感觉不言而喻，但在我面前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他不想给我压力，想起来，我一直都很感动”。

“定段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步。”2010年定段成功后，这个戴着窄边眼镜的姑娘，便以力战型的风范与简洁式直入主题的做派，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尤其在男女水平差异较大的围棋项目中，於之莹令人瞩目的方式正是击败高水平的男棋手——2014年，於之莹夺得中国围棋新人王赛冠军，这是中国女棋手首次在国内正式比赛的番棋决赛中击败男棋手夺冠，同时，她也成为中日韩三国围棋史上第一位在男女同场竞技的新人王战中夺冠的女棋手；2015年三星杯，半目胜韩国队世界冠军崔哲瀚九段昂首挺进16强的战绩，更让她被韩国媒体称为“让男棋手胆寒的巾帼英雄”。

但在於之莹看来，自己还没有抗衡高水平男棋手的绝对实力，“男生喜欢下快棋的比较多，有时候容易出错。但相比而言，他们的计算力还是强于女生，在大局观和灵活性上也有优势。”她把和男棋手对弈，看作是女棋手得到的“优待”，“现在男女训练都在一起，更容易学习男棋手的思维模式，但以前这种机会比较少”。

基于棋风和战绩，於之莹被越来越多人视为女子围棋名将芮乃伟九段的“接班人”，但和芮乃伟当年在三星杯上连胜余平、李世石进入八强的时代相比，於之莹坦言：“我们现在受到的诱惑会更多，而对围棋的态度，前辈们更专一。”作为95后的棋手，逛街、打台球、看电影、K歌，於之莹也常会让自己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她也注意到，围棋界同样不乏新鲜事。

上周《Nature》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让围棋界炸了锅：谷歌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在去年10月击败了中国围棋职业二段樊麾（欧洲围棋冠军），比分为5:0，而谷歌公司表示，已准备了100万美元的奖金，让AlphaGo在今年3月挑战世界冠军李世石。这一消息让於之莹感到震惊，同样也心痒想去尝试，“计算机最大的优势是稳定，这是人类最难做到的。”但因为对计算机真实水平尚未知晓，而且曾经败于李世石的经历，让她深知李世石的“棋风和招法都十分锐利”，所以，於之莹在这场对决中“谨慎看好李世石”， 但倘若人脑真的下不过计算机了，“反过来向计算机学习，也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啊，对人类而言，也许还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