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旅游热的冷思考：消费给经济带来多少影响？

作者 侯若石(经济学家、中新经纬特约专家)

前不久，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在回顾2016年工作时指出，消费在经济增长中发挥主要拉动作用。并提出，2017年促进消费稳定增长。适应消费需求变化，完善政策措施，改善消费环境。

在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构成中，消费比重偏低一度曾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瓶颈。据联合国统计，2000年，世界平均消费率为60.4%，发达国家为61.0%，发展中国家为58.3%，中国为46.4%。2012年，中国的消费率下降到35.8%。当然，我们也看到，近两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大为改观。为了进一步促进消费，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特别强调：进一步释放国内需求潜力。推动供给结构和需求结构相适应、消费升级和有效投资相促进、区域城乡发展相协调，增强内需对经济增长的持久拉动作用。

下面以海南为例来谈一谈。今年春节，海南岛出现了观光热、购物热和购房热。在旅游方面，据不完全统计，到三亚过年的游客有100多万人，超过当地常住人口。海南省省长刘赐贵还透露，分散到全省各市县旅游的人数同比也有了30%至40%的增长。在购物方面，有消息显示，在三亚国际免税城春节假期销售业绩喜人，进店人数超25万人次，同比增长超26 %，免税品销售额达2.9亿多元，同比增长超6%。与此同时，房地产销售也十分火爆。1月1日-2月23 日，海南全省商品房销售面积约380万平方米，同比增长129%。

如何看待这股海南消费热潮？它对我们认识消费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有哪些启示？

首先，海南具有发展旅游消费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它是中国唯一的热带旅游目的地。优越的生态资源和气候条件，以及秀美的海洋风光，一直是人们观光度假的热门选择。2010年，国务院要求加快推进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明确了把旅游业作为主导产业的经济发展大方向。海南旅游产业迅速发展，2016年，旅游人数突破6000万人次，旅游收入比七年前增长了3.2倍。独特的条件加上政策鼓励引爆了旅游业井喷式增长。

其次，免税购物的优惠政策对吸引游客具有独到的作用。每逢国庆和春节黄金周，大量人群上岛。今年春节观光与购房叠加，上岛的人格外多。挂着其他省市车牌的车辆挤满琼州海峡的过海渡轮，以及海口、三亚和环岛高速公路，成为一道罕见的风景线。

再次，海南的消费热是旅游热与购房热叠加在一起的。房地产业成为海南的支柱产业。除了本地居民的住房需求之外，外来移居者是海南房地产的主要购买者。在历史上，海南出现过多次移民潮，基本是为创业而迁徙。20世纪90年代之后，出现了一股新的移民潮。他们不是因创业迁徙，而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而迁徙。三亚有一个别名――“黑龙江省三亚市”，这个别名源于众多的哈尔滨等东北各地老人移居海南。他们最初聚居在三亚，然后逐渐扩散到其他地区。这群人被称为“候鸟”。当北方气候变冷时，他们来到海南；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再返回原居住地。据2015年的统计，到三亚过冬的外地老人有38万之多。另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是“候鸟”人数多达50万。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数量。最初，“候鸟们”主要是租房居住。本世纪初，当地的房地产开发商抓住商机，为新移民兴建住房。“候鸟们”开始购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到海南购房，房地产业也迅速发展起来。

候鸟老人的聚集效应和虹吸效应在海南形成一股移民消费热。在东北，已经把到海南过冬看作一种时髦。秋末，东北一些大城市的老人见面的问候语不再只是“你吃饭了吗”，而是“你去海南过冬吗”。随着西部大开发，来自西北和西南等地的候鸟也不断增加。与此同时，一些候鸟开始定居海南。越来越多的老人已经习惯热带气候，加之眷恋海南的新鲜空气和丰富食材，他们一般不再依照季节迁徙。另外，为了让幼童躲避雾霾和免受寒冷之苦，年轻的父母也把孩子送到海南，由候鸟老人照顾。当老人和孩子都在海南过冬之后，全家到海南过春节也成为一种时尚。此外，利用居住之便，候鸟们邀请亲友来海南短期观光旅游也日渐增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亲眼看到海南的优势，出现了滚雪球效应。

经过30多年的高速增长，过上富裕生活的中国人推动了着消费升级，相当多的居民不再仅仅满足温饱，而是追求休闲度假、医疗保健、教育培训等新兴消费；在基本生活得到保障之后，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发展医养结合、文化创意等新兴消费。新移民人群作为消费主力正在海南岛逐步形成。他们不但促进了海南的基本生活消费，也推动了新兴消费。

海南的移民消费热促进了海南经济发展。以小见大，从这股热潮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发展消费的巨大潜力。消费力决定大国实力。生产为消费服务是世界强国发展的客观规律。国力的强大，既离不开生产财富，也离不开消费财富。刺激消费是世界强国开展技术竞赛的重要渠道。运用政府职能扩大消费市场，以洪荒之力发展消费，是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鉴于中国居民消费的恩格尔系数较高，进一步加强基本消费品生产，增加居民个人日常生活消费规模，提高基本消费质量，仍然是我们的长期任务。同时，产业政策和相应的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调整应该把个人消费升级换代作为指导方向，催生新的产业和创新产品。

增加家庭消费，不仅是中国的国内经济问题。从全球高度，它是中国作为负责任的世界大国的重要作为。消费品产业的生产能力过剩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最大障碍。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增加家庭消费对吸收全球过剩的生产能力，推动世界经济增长，将做出历史性贡献。中国不但将在消费量方面有所作为，更可以在改善消费方式上大有作为。发达国家的高消费模式已经难以为继，中国的消费水平还不高，扭转传统的高消费方式的空间和机会很大。在从低消费转向高消费的过程中，中国可以避免发达国家消费方式的危害，着力于调整消费结构，减少消费对能源和资源的浪费，以节约型消费代替浪费型消费，大力发展对生态环境友好的绿色消费方式，必将有利于全球的可持续发展。(中新经纬APP)

【专家简介】侯若石，长期从事国际经济关系和外国经济制度研究。曾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清华大学伟伦特聘访问教授、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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