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精英教育;国外的精英教育是怎样的
作者: Shoney/ 微信公众号:qspyq2015
这是秦朔朋友圈的第1406篇原创首发文章
置身于这座位于美国东海岸国家历史地标、占地700多亩,具有200多年历史的私立高中,仿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多日的旅途疲劳竟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是带着自己12岁的孩子来参加一个为期3周的夏校。首先声明,本人绝非虎妈,最多只是个“入门级”选手,和我这样利用暑假送孩子参加各式培训课程的家长比比皆是。许多机构包括教育机构、甚至金融机构也纷纷涉足,将它作为增值服务的一类,以提高服务的多元化,增加客户对自身的粘性。
对于中国家庭,下一代的教育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了家庭最关注的话题之一。在多数家庭为了孩子的小升初、高考奔波于各家培训机构的路上之时,一些家庭早已将视野定格海外。
一份面向家族企业成员、超高净值人群的调查问卷显示,将近一半的家族新生代成员拥有海外留学背景。过去十年,中国大陆学生重新塑造了美国大学、尤其是常春藤大学国际学生的结构比例。根据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IE(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统计,自2009年,中国学生在美数量超过传统国际学生最大输送国加拿大、印度和韩国,成为美国大学国际生源最大输送国。
近年来,中国留学生在平均年龄上呈下降趋势,“美高”成为70后家长们之间的热门话题;一方面,这些家庭希望孩子们能及早摆脱应试教育体系,另一方面,他们希望孩子能及早接受美国精英教育的熏陶,并以此增加被名牌大学录取的概率。
记得一家专注“美高”留学的咨询顾问曾如此描述她遇见的美国顶级私立高中生:“他们举止优雅、礼貌,兴趣广泛,体格完美,一看就是长期运动的结果。”这样的描述也许稍显矫饰、做作,但又何尝不满足家长们那份小小的虚荣心。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哪个父母不希望那是“自家的孩子”?
通往精英教育之路也因此变得越发崎岖。
各式各样的考试辅导包括SAT、ACT、AMC应运而生。家长们对动辄十几万的入学申请指导费似乎也在所不惜,但结果呢?无法保证。孩子的压力、家长的焦虑,不仅令这些机构充满争议,更让包括菲利普斯学院、圣保罗在内的私立高中,以及人人向往的哈佛、斯坦福蒙上了一层更神秘的面纱。
以大学为例,美国最具声望的学校通常包括the HYPSters(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和斯坦福)或者常春藤盟校的8所大学。近年来,和包括哈佛在内等名校相关的屡见不鲜。今年就有10名高中生被取消哈佛应届入学资格,因为他们在Facebook的名为“好色的有产阶级少年”群里发表了不恰当的言论,包括、种族歧视的内容和侮辱性的表情包。几年前,哈佛也曾发生过史上最大的一起涉及125名学生考试作弊事件,最终导致一半以上的学生被迫停课一段时间。
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学生和家长们对它们的趋之若鹜。
对于美国过去的一两代人来说,通向人生巅峰的通道已经变得越来越窄。掌控政治、经济、文化的精英们通常来自于一小撮高等院校。诸如亨利·福特从农夫、机械师华丽转身成为商业大亨的传奇早已不可复制。就连大名鼎鼎的辍学生比尔盖茨和扎克伯格,均为美国精英教育的产物,并和哈佛有着深厚的渊源。在我们慨叹“寒门再难出贵子”的当下中国,这一现象其实在美国早成定律。
同期,美国的中产阶层,尤其在制造业行业,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财富的高度集中,导致美国前1%的人口拥有等同于底层95%的人口所拥有的财富总和。在这个“赢者通吃”的年代,中、高阶层家庭只能竭尽全力,将接受精英教育作为后代进入顶层社会的最佳门票。无疑,这张门票承载着父母的奉献、期望和焦虑。它代表的是一条走向上升通道、阻力最小的路径(the path of least resistance)。说白了,这是一场资源的博弈,也是场零和游戏。既得利益者通常希望通过“阶层固化”,即提高各阶层之间流动性(social mobility)的门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美国100多年前的历史已经给我们提出预警,无论是对于围墙内的精英们,还是围墙外随时准备突围的陈胜吴广,这其实是常态。
这场原本美国境内的战役,由于中国大陆家庭的参与,已经上升为国际竞争。如果说2010年Amy Chua的《虎妈战歌》一书,让世界领教了亚裔家庭为了子女跻身该通道而近似苛刻的教育方式,那么自2009年以来,来自中国家庭的参与,更是将这一格局带向新的高度。我的身边不乏类似Amy式的虎妈,她们及家庭为此付出的时间、金钱和资源,在15、20年前根本难以想象。据我目测,在参加夏校的来自22个国家的近200名学生中,至少20%的学生来自中国大陆。在这条通往“成功”的输送带上,不仅仅是孩子们之间的竞争,也是家长之间、机构之间的较量。
以美国为例,考试辅导(test-prep)公司在过去的30年中,由0发展成为50亿美金的产业。千万别以为课外补习仅仅是中国的产物,在美国,来自中高阶层家庭的孩子也被早早地卷入一个不可预测的高强度的课外活动的旋风中:SAT、ACT预备班,包括体育、音乐、艺术在内的特长辅导比比皆是。据说,想上纽约最好的学前班,家长必须在孩子刚出生时就申请。
| 这是纽约最富裕的上东区Upper East一家托儿所的招生广告。他们倡导的是多元文化的教育方式,并提供包括中文、西语在内的外语教学。
近年来,关于亚裔学生在录取中遭受歧视的争议屡见不鲜。以哈佛2016年数据为例,在超过30000名的申请中,只有5.2%的录取率。而亚裔生的比例大约只占录取总数的17%左右。
随着亚裔中产阶级的崛起,上世纪90年代初亚裔学生在名校的报名和录取方面呈显著增长趋势。比如哈佛,亚裔学生的入学比例从1980年的5%提高至1993年的20%。但是,自1993年后这一比例呈下降趋势,并一直保持在17%左右,也由此引发关于“隐性亚裔配额”的争议。尽管所有学校均强烈否认所谓“配额”的存在,但是每年还有5%-15%的亚裔考生在报名表的“种族”一栏中选择 “种族不明(race unknown)”,因为他们担心选择“亚裔”会自动将他们放入那个竞争最激烈的池子。
这些学校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否认在录取中存在任何的“不公平”。究其原因,是一套复杂的、甚至高度主观的招生录取体系。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一体系,及其产生的缘由,我们必须追溯到镀金时代(Gilded Age),大概从1870年至1900年,美国当时正处在南北战争结束和进步时代之间。与普遍的想法正好相反,常春藤大学一开始并不是我们理解的富家子弟的精修学校。在南北战争,美国处于农业社会,由于经济增长缓慢,这些学校在当时只是规模较小的区域性学校。南北战争的结束和工业革命的发展,使得新财富和富豪统治体系得以诞生,而铁路成了链接一切的纽带。当时的精英们充分地意识到,他们正面临从区域经济向全国经济扩张的历史性特大机遇,因此需要通过一切手段巩固自己的阶级地位。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以明确社会界限,尤其是抵御来自东欧、南欧的徒和犹太教的文化侵入,以WASPs (白种、盎格鲁萨克森种族、新教徒)而闻名的等级制度由此诞生。
WASPs为自己建立了一系列的学校、度假胜地和乡村俱乐部。与此同时,包括哈佛、普林斯顿、耶鲁在内的“藤校”在20世纪初开始涌入大量来自大城市公立学校的犹太裔学生,这在以WASPs为主的上流社会引起不小的震撼。哥伦比亚大学在两年内不得不将40%的犹太裔入学率降至一半,但也同时引发了来自上流社会家庭大量生源的流失。有这个前车之鉴,为了保证“恰当”的生源,在考核学业的基础上,三大学校决定增加入学条件,其中包括:推荐信、校友面试、对运动员和学生领袖的偏好、校友的子女、家族为学校提供巨额捐赠以及区域来源等。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这些入学标准延续至今。
毋庸置疑,华人学生在学业方面占绝对优势。根据常春藤学校对各族裔新生SAT成绩的统计,白人学生SAT的平均成绩比黑人学生高310分,而亚裔生的平均成绩比白人学生则高出140分。在美国奥数竞赛获奖者中,亚裔学生人数遥遥领先,占总人数的58%。每年美国选出5名实力最强的选手代表美国国家队参与国际奥数比赛,并在2015年首次击败中国队荣获世界冠军。很重要的原因是其团队中有两名来自中国大陆的华裔学生。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名学生今年被MIT提前录取。
按照上述的入学标准,单单通过学业通往金字塔的顶峰已经希望渺茫,除非你能像上述世界奥数冠军一样,在单科领域出类拔萃。当我就“亚裔配额”咨询一位美国顶级私立高中招生办主任时,他的一席话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如果我们招来的学生绝大多数来自上海,也许你就不会对我们感兴趣了。”这不正是100年前哥伦比亚大学的遭遇吗?时代虽然不同,但人性却总是类似的。
为了缓解这一状况,一些美国大学包括纽约大学已经在中国设立分校,希望通过原汁原味的国际课程扩大受众面,以满足中国大陆学生不断增长的对美国教育的渴望。美国的“新常春藤”(New Ivy),指的是八所学校之外的美国顶尖大学或文理学院。这些学校在科研教学方面和HYPSters相比毫不逊色,都是非常理想的选择。对于这些自信、能干,将在未来充当社会栋梁的青少年,大学只是他们人生旅途的一部分。比起在哪儿上学,在学校里学了什么?是否能由此发掘生命的意义,从而具备使命感?是否出于热爱而忘我地学习、工作?这些,才是整个社会包括学生、家长们必须关注的问题。
前两天,另一则关于美国精英教育的视频文章再次刷屏朋友圈。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John Roberts在儿子的初中毕业典礼上语出惊人,祝愿大家“痛苦并不幸”。其实,这只是一种不同的表达方式。我相信他和所有家长一样,打内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并幸运”。
美国独立宣言中有这么一段话: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they are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请注意,这儿所描述的是“追求幸福的权利”,而非“幸福的权利”。我们穷极一生,无非是在追求幸福。在这条充满荆棘的漫长道路上,获取幸福所需要的是我们对他人的公正、忠诚、友谊、感恩,以及体育精神和同情心。这才是大法官所表达的真正内涵。
最后,我将这首美国著名诗人、普利兹奖获得者Mary Oliver的《野雁》,送给我们所有的孩子。
野雁
你不必样样做到最好。
也无需跪地前行
穿越数百里沙漠去忏悔。
你只要让柔软的身体
爱它所爱。
让我们告知彼此的绝望
这个世界仍在继续。
同时,太阳和纯净如鹅卵石的雨滴
滚落着穿过风景,
越过草场和幽深的树林,
在高山上,在河流边。
这时,野雁在洁净湛蓝的高空
再次朝向故乡。
无论你是谁,多么孤独,
世界正如你自己所想像,
像野雁那般召唤你,尖锐而激昂——
一遍又一变地宣告
万物中你的所在。
You do not have to be good.
You do not have to walk on your knees
For a hundred miles through the desert repenting.
You only have to let the soft animal of your body
Love what it loves.
Tell me about your despair, yours ,and I will tell you mine.
Meanwhile the sun and the clear pebbles of the rain
Are moving across the landscapes,
Over the prairies and the deep trees.
The mountains and the rivers.
Meanwhile the wild geese, high in the clean blue air,
Are heading home again.
Whoever you are, no matter how lonely,
The world offers itself to your imagination,
Calls to you like the wild geese, harsh and exciting—
Over and over announcing your place
In the family of th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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