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一个地市级环保官员,李春元有两重世界,现实的和虚构的。
现实中,他是河北廊坊环保局副局长,还是当地分管大气污染治理工作的官员之一。在这块市区距离北京天安门广场仅40公里的土地上,他成为对空气质量最敏感的人之一。
虚构的是他笔下的世界。去年,他出版了一部环保小说《霾来了》。在这部24万字的长篇小说里,人物角色都跟雾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有政府官员,也有生活在霾中的普通人;既有官场中的纠葛,也有普通人的困顿和思考。
用李春元的话说,“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情节基本上都来源于现实。”
这部出自环保官员之手,旨在反映和影响现实的虚构作品,在现实维度里制造出热度。在环保圈子里,它一时间炙手可热。因为其中涉及环保官员问责的情节,并再现了这群基层官员的尴尬处境,所以被一些环保官员视为“工作指导手册”。而书里不可避免地描述了雾霾在生活里的种种痕迹,在不少普通读者眼里,它成了兼具专业性和故事化的“防霾生活指南”。
对李春元来说,建立虚构世界相对容易,他可以自由地编织情节甚至掌控霾的踪迹,这给他带来相当大的成就感。而现实里,这位环保官员深感,跟它的斗争,每前进一步,都要使出浑身解数。
虚构世界里的精神满足,不能安慰现实里的焦灼情绪,这一时代的环保局长是比较艰难的一代
小说是需要矛盾和冲突的,即使是业余小说创作者,李春元也懂得这个创作规则。《霾来了》开篇就抛出一个针尖对麦芒的场景。
作为小说的主要人物之一,E县环保局局长吕正天正式出场是和胡姓县长的一次争吵。起因是县长想把一笔给环保局治理污染用的预算,挪到给安全生产管理局盖大楼,而吕局长顶了县长这个提议:“污染这么大,霾这么重,咱不能光要政绩不要命了。”
俩人的矛盾在对话中升级——
胡县长急了:“吕正天,你快当两年局长啦,雾霾你也没治好,倒是让中央电视台把该你管好的小电镀、小炼油曝光了,这对全县招商引资的形象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啊?”
“‘十五小’、‘新六小’,国家早明令取缔了,您当5年县长啦,县里怎么落得个‘十五小’久打不绝的结果?您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当托,该由谁负责。”
“我看就该你吕正天负责!”
“那你撤了我吧。”
“那你写辞职报告!”
按照李春元的情节安排,吕局长被县长“吊”起来了,连家也悄没声儿地搬走了,离开了令他失意的E县。李春元称,小说里每个人物的命运,都是经过他精心设计的,“有很强的寓意”。而小说中吕局长遭遇的不顺,在他看来,正是现实中一些环保局长官场处境的写照。
李春元从部队转业到廊坊环保局副局长岗位是在2008年。上任后的“第一课”就让他感受到“环保局长真不好当”。那是在一场全国地市级环保局长岗位培训讨论会上,各地环保局长围坐在一起,相互大倒苦水。
“环保局长经常被问责,环保局长位子坐不稳,等等。”听了这些“苦水”,李春元当时心里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进错门儿了”。
后来,部队宣教工作出身的李春元,就那次培训讨论会上的感受,写了一篇评论《如何看待环保人被问责》。初为环保官员的他意识到,“目前,我国已进入污染事故的高发期,环保部门的风险越来越大”。
令小说创作者汗颜的是,一些环保局长在媒体上呈现的形象,远比故事里的人物更加戏剧化。在媒体追问“地下水变红”的话筒前,河北沧州原环保局局长牵强地给出了一个“水煮红小豆”的解释,招致舆论的嘲笑和炮轰,后来这位“红豆局长”被免了职。而在浙江温州下面的县级市瑞安,环保局长要面对当地企业家带有“挑衅”意味的邀请。一位老板愿意花20万元请他在当地河里“游泳”20分钟。
在这部环保官员创作的《霾来了》里,无论是正直敢言的年轻环保局长,还是在环保岗位上耕耘30多年的老环保局长,都被作者赋予“奉献担当”的精神品质。这也可以解释他创作这部小说的部分动机——“为优秀的环保局长代言”,当然也包括些许“诉苦”的成分。
不过,在虚构世界里获取的精神满足,并不能安慰现实里的焦灼情绪。现实经验告诉李春元,在人们早已不避讳谈论环境污染的当下,环保局长这个位置却长期以来像个“烫手的山芋”。
“地方环保局长两三年一茬儿地换,有的空出来一时半会儿还接不上人。有人宁愿调到边缘科室,甚至降职也不愿意干环保。”身处环保官员圈子里,李春元不乏听到明哲保身的心声。
而现实的另一面是,环保官员头顶上压着“仕途天花板”,甚至有人说“环保局长是仕途的终点”。李春元翻出一本环保部主管、中国环境报社主办的内部刊物《新环境》,其中一篇报道里统计了这样一个数据:“20年来,99%的卸任厅局长没能从这一岗位上获得升迁。”
到了地市以及县市区这一层级,仅河北省,按照李春元的观察,“环保局长提起来的很少,有的也是平级调动”。
担任过浙江地市环保局长的正处级官员章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感慨:“这一时代的环保局长确实是比较艰难的一代。”
或许他们还要像《霾来了》里的环保局长那样,“需要点儿英雄般的济世情怀,而英雄的命运往往注定既要有豪情,也会有几分悲情”。
虚构没有抵达的地方,环保局长和政府领导之间的“博弈”在现实里上演
虚构世界里,吕局长被县长架空了以后,找个他的继任者成了县里的难题,这也令堂堂的胡县长觉得很没面子。
胡县长把环保局的3位副局长找来谈话,指定每个人主持环保局工作1个月,考察一下,看谁优秀,让谁接任。
其中一个被考察的副局长叫任京。当月,胡县长拉来了一个项目,要在县城边儿上批块地,建个化工厂。县政府办公室通知任京去开会,但他借口高烧住院输液,让环评科长替他去开会。
魔幻的情节发生了。环评科长把看大门老马头的电话给了县政府。在胡县长亲自主持的办公会上,议题就一个:各部门签字、盖章、走人。按照环评科长的要求,西装革履的老马头带着公章按时到会,按要求签字,按要求找对了盖章的地方,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仅用半个小时项目就批定了。
没想到,事后第3天,C市市长到环保局检查工作时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在E县上报的某化工厂审批项目表上,不仅是环保局,土地局也是一样,两个单位盖的全是收发室收讫邮寄物品的证明章。
读到小说的这个段落时,江苏省环保厅政策法规处的贺震会心一笑。当然,这个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情节纯属虚构,李春元也表示,“看门大爷盖公章是艺术化的夸张,现实生活里没有发生过。”
不过,贺震读出了夸张背后的现实意味。这位在环保部门工作将近10年的环保人评价《霾来了》:“抛开文学创作水平不谈,这部小说里很多情节都反映了现实。从环保工作角度来说,内容也比较专业。”
这是李春元、贺震以及更多环保官员不讳言的现实生态:前些年,环保局长处于“上压下顶”的尴尬位置。他们中流行着绕口令似的一句话“顶得住的站不住,站得住的顶不住”。这描述的是有些地方领导决定上的项目,如果有环境问题,环保局硬挡,坚持不同意,有可能被换岗甚至受处分;而想保住位子,则要服从上级领导的意志,触碰环保底线。
长期关注环境领域的《新环境》执行主编曹俊在报道里这样写道,“在很多地方,环保部门很重要的一项任务,是跑项目环评……地市一级环保部门,一半在顶,一半在跑。到了县一级,环保部门几乎全都在跑。有的地方甚至召开经验推广会,让擅长与省里相关部门和国家部委‘打交道’的局长介绍经验。”
环保工龄全国可能最长的老环保人刘艳东,在河北承德环保局局长的岗位上工作长达21年,见证了环保工作的风风雨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直言“环保工作最大的无奈,就是个别地方政府主要领导不理解、不支持”。
虚构没有抵达的地方,环保局长和政府领导之间的“博弈”在现实里上演。一个真实的事例没有被李春元搬进小说。2008年,廊坊打算上一个投资数十亿的热电厂。当时,“相关部门大都已经原则同意了”,但时任廊坊环保局局长张向东认为,“发电厂的粉尘与污染气体不仅会飘向廊坊市区,还会飘入北京。而且廊坊水资源匮乏,发电厂耗水量很大。”
这时候就得“顶”了,这位老环保局长想了个招儿,他找专家来会诊,再向市政府提交“会诊报告”,最终廊坊市领导决策放弃这个项目。
李春元坦承,现实比他的虚构世界要丰富得多。这位长年做宣教工作的正处级官员深谙表达的分寸,而身边的人时常比他还要谨慎。李春元的小说初稿都是手写,每次写完一点就找同事打成电子版。作为小说的第一批读者,经常有人提醒他,“李局长这个是不是写得太猛了”。他吸纳民意,“再往回收收”。
尽管如此,李春元还是感觉“得罪人是难免的”。他生怕有人对号入座,小说里的地域名称也用字母代替,“但还是会有人对号入座”。
有人劝他“别瞎写了”。还有人跟他开玩笑:“老李啊,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说完了,你说不定又要写进小说里了。”
现实里,做好任何一个减霾的细节都不容易,而塑造虚构世界则要轻松很多
无论是虚构还是现实,这两重世界的时代背景相同——霾来了。
2012年被媒体称为雾霾元年,也是李春元在环保副局长任上的第4个年头。这一年,“PM2.5”从一个专业名词变成街知巷闻的热点话题,“霾”字也随即成为最具热度的汉字之一。
霾是当仁不让的主人公,弥漫在小说里的各个角落,而现实源源不断为作者提供创作资源。有处细节看上去颇为夸张——“市区内近期连续发生数起蒙面人借雾霾深夜入室盗窃案”,而李春元称自己正是从现实里获取的灵感。某地前段时间有家工厂被盗走一枚放射源,分管辐射工作的李春元调来监控视频一看,“偷盗的人脸上蒙着面,刚好这天雾霾重,监控画面也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虚构有时是面镜子,可以映照出现实的样子。1月10日这天,霾又来了,廊坊市上空像裹着一层灰色的保鲜膜,林立的住宅楼和工地上的长臂吊车在霾中若隐若现,而用《霾来了》里的“天空像盖上一个大锅盖”或者“月亮都被霾遮得严严实实的”来描述这种场景也是贴切的。
李春元对霾敏感了起来,不仅是他患有鼻炎的鼻子对霾的抵抗尤为薄弱,更是因为他被推向了跟霾作斗争的最前线。他从2014年开始担任廊坊市大气污染防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简称“大气办”副主任。而这个字数很长的头衔落在他的身上,令他深感“压力很大”。地处京津两地之间的廊坊,在全国大气污染城市排行榜上,有时会居于倒数后十位。
起初李春元是想推掉这个重任的。性格直快的他坦言,“这个工作很难做,我还是想安安稳稳的,至少不丢饭碗吧。”后来,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选择了李春元。
廊坊的空气时刻在李副主任的监测之中。早上一醒来,他要查看躺在手机里的空气质量数据以及廊坊市县区、河北省地市的空气质量排行榜。隔两个小时,数据会在他手机里更新一次。
降低手机里的空气污染数据显得非常紧迫。按照《河北省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实施方案》,到2017年,首都边上的廊坊细颗粒物浓度要比2013年下降33%。这个尚待降低的数字分摊在空气治理的行动中,会变成“改造燃煤锅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淘汰黄标车”等日常细节以及更宏观的“能源和产业结构升级”。
现实里,要做好任何一个减霾的细节看上去都不容易。从廊坊环保局办公楼窗户向外望,是一片聚拢着低矮平房的城中村。挨家挨户的房子中间,立着一个个铁皮围出来的小黑筒,一缕缕烟雾从筒子里冒出来。这是北方家庭常见的自制取暖和烧火装置,民间俗称“小炉子”。而从这些简易装置排放出来的燃烧物也是制造霾的污染源之一。
搬走环保局大楼周围的“小炉子”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办到的事情,这需要政府购置优质煤、节能灶具或者发放补贴,让居民将它们换掉。“老百姓取暖和做饭是不能停的,这是民生问题。”李春元说,“近期正在替换这一片的小炉子。”
治理现实中的空气污染任重而道远,而塑造虚构世界则要轻松很多。李春元算下来,写完这部24万字的长篇小说只花了100多天时间。他平日衣兜里总装着撕下来的一页页台历纸,在空白页上“随时想写就写”。有时,他走在路上,突然想到什么,就趴在路边的垃圾箱上写起来。他特意强调一个细节——廊坊街边的垃圾箱是平面的,“环卫工人擦得很干净”。
他原本没有创作长篇小说的野心,最初的写作动机也不是纯粹的文艺目的。他一直分管廊坊环保局的宣教工作,过去向公众宣传环保的传统做法是印刷宣传册,但他发现这种小册子在广场上散发后,一般只有在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们偶尔翻看。
说教的传播效果在李春元看来不太理想,他考虑用文学的形式向公众普及环保观念。他从2012年开始写短篇环保小说,在当地日报上连载。从读者的回馈中,热衷写作的李春元在环保时评之外,找到了新的创作兴趣点。
“用故事将现实中‘血淋淋’的教训展现出来。”李春元拖着略重的鼻音狠狠地强调“血淋淋”3个字。在雾霾的侵扰下,又恰逢三九天,他的鼻炎没有缓解的迹象。
2013年是环保执法腰杆子挺得最直、力度最大的一年,现实比虚构行进得还要快
小说进行到新篇章时,一个名叫郝大侃的出租车司机出现了。为设计这个人物,从创作的角度来说,李春元花费了不少心思。
虚构世界里的侃哥虽是个普通的哥,但貌如白面书生,经历也很丰富。李春元为他安排了这样的命运:博士毕业进政府工作,觉得公务员工资少,跳槽到国企当老总助理;后来老总贪腐入狱,他跟着提包、数钱和出主意,人也栽了,就去开出租车了。
有一天,侃哥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当上了市环保局环境监察支队的副队长。梦境中的侃哥,带着现实中李春元的眼睛和嘴巴——这是作者设置这个人物的真正意图。
侃哥发现,基层环境执法颇为复杂。和他搭档的另一个副队长马二哈,刚提升为大队长,却因为手下一个执法人员收受违法排污企业老板贿赂,背上了行政警告的处分。
这又是李春元特意安排的情节。尽管小说主题之一是要讴歌环保人的精神,但他不回避将现实里环保执法队伍中存在的乱象,在虚构世界里重演一下。
“经费和人员编制限制、法律保障不够和执法人员素质参差不齐,都是基层执法队伍中存在的问题。”跟区县环境执法人员接触密切的李春元说,他曾在公开发表的评论中谈论这些问题。
虚构世界里的马二哈和现实里的同行一样,可能遭到打击报复,也面临着权力寻租的诱惑。他们也可能因为法律配套不健全,在执法中硬气不起来。
但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侃哥听在环境执法岗位上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们说,“2013年是环保执法腰杆子挺得最直、力度最大的一年”。
虚构和现实步入相同的轨道。2013年9月,国务院出台了《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这一年,“两高”颁布了新的司法解释,为依法严打环境污染犯罪编织了法网。
而现实有时比虚构要行进得更快。新《环境保护法》从今年1月1日开始实行,这部25年来首次经过修订的中国环境领域“基本法”,被认为是一部“长牙齿”的法律。
在业界人士看来,新增的“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在面对政府的违法行为造成严重后果时要引咎辞职”,为这部堪称“史上最严”的环保法添上了锋利的爪牙。
作为“大气办”副主任,李春元扮演的角色,正是环保进行曲变奏的一个音符。1月中旬,赶上两件大事——验收廊坊去年空气治理成效和安排今年环保专项资金使用。
为此,李春元和“大气办”的同事们周末也得加班。几个人聚在办公室开会,高声地争论,整个屋子里热气和烟气腾腾。
令李春元感到些许欣慰的是,这份即将揭晓的空气治理成绩单,将不仅仅只有数据意义。他介绍,它将直接影响各区县党政领导干部的考核,“排名靠后区县的领导干部会被约谈”。这背后的变化是,“环保在考核指标中所占比例比以前增多”。
如今,空气质量排行榜,越来越像GDP排行榜一样,在地方政府领导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河北邢台环保局曾经高调地在篮球场上悬挂“为退出空气倒数第一喝彩”的横幅,邢台政府信息公开平台上还发表了《7月份邢台市首次甩掉全国重污染74城市“末位”帽子》的喜讯。而与这个历史性成绩相对应的是,空气污染达到黄色(Ⅲ级)预警时,被雾霾折磨的邢台要启动工业企业污染物限排、停驶三成公务车等举措。
一旦达到这个空气污染级别,拱卫首都的廊坊也要启动应急预案。廊坊人尽量和首都市民步调保持一致,汽车限行尾号也和北京同步。李春元深感廊坊人的环保觉悟正在提高,去年北京APEC会议期间,他看到一位网友提议说,“为了减少雾霾,可以少吃炒菜,多吃拌菜。”
但令他愤怒的是,这句话经过媒体传播和“断章取义”后,被虚构成他的名言。因此,他在社会上有了一个“拌菜局长”的名声。
现实以他无法预估的形势朝前走着,到下一部时,应该让霾告诉人们该怎么做
李春元不愿意顶着那个虚头巴脑甚至略带讽刺意味的名声。
事实上,作为分管大气污染治理的环保局副局长,他正在被赋予更多的权力。在一张经过专业人士梳理的环保部门权力清单上,列举的权力共有18项。
李春元日渐发现,试图钻进他办公室的不仅有霾,还有笑容满目的企业主。他的办公桌、茶几上,花花绿绿的环保产品宣传书越积越多,有介绍油烟净化装置的,也有卖节能灶具的。
他坦承,有时会收到装着人民币以及叵测动机的信封,但他表示,“全部严厉地拒绝,可别拿这个来害我。”
人情和糖衣炮弹并不是现在才朝着环保局长发射过去。饭桌上,爱讲段子的李春元跟朋友们模仿了跟退休老首长夫妇在电话里的一次对话。他再现的是几年前的情景,那对老两口年纪大了,思路和讲话都不清楚,大意是请他帮忙接待一个客人。后来这个客人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来意明显——请李局长多多关照。
这个段子将可能编进李春元的下一部环保小说里。他说还要继续写下去,现实以他无法预估的形势朝前走着,小说事业远没有停止。
李春元从虚构世界里获得了成就感。对他来说,小说创作者和环保副局长两个称呼齐名,两者叠加起来通常更有影响力。他介绍,“局领导对我的创作很支持。河北县市很多环保局都订购了100本以上的《霾来了》,河北省环保厅购买了1000本。”还有个私企老板专门找他买书,称他的这本书“充满正能量,可以激励员工”。在签名赠书时,他感受到了普通读者的热情。
让他颇感兴奋的是,在外地开环保会议时,也能听到有人谈论他的《霾来了》。
按照李春元的计划,他要写完环保小说三部曲。他已经想好了第二部的名字——《霾之惑》。他不断往虚构世界里填充情节,大致设想《霾之惑》的背景是当下环保工作前所未有的新形势。
他畅想着下部小说的情节安排,“会有两个企业主,一个喜欢各种走后门找关系,另一个正直诚信,按照规矩办事”。
沿着他的思路进行下去,在未来的虚构世界里,环保局长都将面临新的考验,但如今,“很多工作刚开展,等现实素材积累够了再写”。
除此以外,他还有更大胆的想象,“到下一部时,应该让霾自己来说话了,让霾告诉人们该怎么做”。
(中新网 琦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