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广水市一女子近日与丈夫吵架，一气之下到农资店买了一瓶农药喝下去，喝完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这位女子再气之下，到工商所投诉农药质量问题。工商人员在广水市郝店镇张某农资经营店查获已过期数月的“稻瘟灵”、“稻瘟绝”农药共计36瓶。　　尽管刊载于人民网的这则新闻有具体地址，但仍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可是这样的“传奇”早已不新鲜了。

　　2006年，湖北省监利县柘木乡农民谢某与儿子争执打斗后，喝下了一瓶“杀虫脒”农药，很快被送往乡医院。谢妻闻讯哭着赶到医院门口，却见到丈夫迎面走来说：“哭么事，我还没死呢，医生说我喝的是假农药！”

　　2012年，深圳一男子本想喝农药自杀，但几个小时后还活着，他怀疑自己买了假农药，愤而拨打110举报。

　　甚至有传闻说，有农民喝了假农药没死，其亲属给销售假农药部门送锦旗表示感谢…… 　

　　这些喝农药不死的故事向我们呈现了这样的对比：该有毒的农药没毒，不该有毒的食品却有毒；正常饮食不安全，喝了农药却没事；悲剧能变成喜剧，喜剧又带着悲剧。于是有人编出这样的“段子”：一个农民喝农药自杀，结果没死，因为农药是假的；送到医院打点滴，结果却死了，因为点滴是假的。还有人调侃生产售卖假农药的厂商有“业界良心”。　　

　　喝农药自杀未果转而举报销售者，在正常的年代正常的地方，这样的故事哪怕出现在文艺作品里也难以令人置信，但在“一切皆有可能”的当下中国，常常只有令人大可质疑的“事实”，没有令人不可置信的“传奇”。

　　现在有人把文艺作品的式微归因于声色娱乐的过度发达，这只是看到部分原因，却没有看到现实社会的原因：我们的社会现实本身，就是“想象力”超群的情节剧的编导。它所编导出来的喜剧悲剧闹剧及其兼而有之的混合剧，经常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谓“业界良心”，只是讽刺伪劣农药偶然“救”了寻短见者的性命。实际上，伪劣农药对害虫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才是“业界良心”。对许许多多的农民来说，害虫毒不死，庄稼就遭殃；庄稼一遭殃，全家就悲惨。

　　1999年，吉林市昌邑区化工研究所生产的“昌盛牌”大豆种衣剂造成吉林地区5.1万亩大豆田药害；2000年，江苏激素研究所生产的苄磺隆水田除草剂由于质量问题，造成该省5个地区、15个县市的10万多亩水田药害；2002年，辽河农垦管理区市场上销售的75%百菌清，有效成分含量仅为0.02%，不但不起作用，还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去年上半年，全国农业系统就查获伪劣农资7000余吨，货值6000余万元，整顿农资市场5.7万个。

　　那些农资产品的不法经营者欺负农民的识别能力不高，向他们销售劣质或假冒产品，轻则让农作物减产歉收，重则让农民倾家荡产。这样规模的坑农，将造成怎样的悲剧，我们倒不难想象，只是农民的命运没有城里人的命运那样受到关注，他们的苦痛较少进入我们的视野而已。

　　然而伪劣农药坑的不仅是农民，还在源头上破坏食物的安全性，既危害农村，也传祸城市。让广水女子自杀未遂的稻瘟灵属于低毒杀菌剂，过期的稻瘟灵毒人不灵，但过毒的农药则藏毒于粮食，造成食者的慢性中毒。而中了这种毒，可能要死得不明不白，连举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龙 作者为本报首席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