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张婧 发自北京

通常，出发去客场的这一天，上海男篮会在上午完成当天的训练。然而，来北京这一天，他们没有训练，抵达北京的当晚，东道主刘子秋请全队去他的餐厅聚餐。大家感慨，这个赛季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面对客场的比赛。提前两轮锁定了季后赛资格，上海男篮可以没有压力地面对最后两场客场的比赛，用队长刘炜的话说，很神奇，一不小心就提前进了季后赛，人顿时轻松了很多。

从开局三连败、前九战2胜7负，到占据属于自己的季后赛席位，上海男篮让曾经的质疑者闭上了嘴巴，甚至改变了态度，只是看上去，主教练帕纳吉奥没有那么多的欣喜，他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依旧喜欢聆听舒缓的音乐。对这个拥有过NBA总冠军戒指的老头来说，季后赛不是一个惊喜，更不是他追求的目标。对他来说，这个赛季更深层的意义在于学习和成长，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这支球队，都在讲述这样的故事。

“在陌生的世界里，学习这里的文化”

东方早报：常规赛马上就结束了，对你来说，该怎么定义这个赛季？

帕纳吉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是新来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要学习这里的文化，我的队员们就代表这里的文化。我只有足够了解他们，才能和他们联系在一起，这是当教师和当教练的关键。过去你们都有过老师，有些老师你们觉得就是无法沟通，精神上无法连接，这门学科你就学不好。你还会遇到一些老师，就是心灵相通，他可以带你走很远。你们也见证了我和刘子秋曾有过的沟通问题，这显然是两方面的原因。你知道，作为学生，他有责任适应老师和环境。现在我了解我的队员了，没有问题。

东方早报：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完成了学习？

帕纳吉奥：准确地说，我只是一年级毕业了，这个赛季过后，会好很多，当然这不意味着球队的战绩会好，我只是对我的工作了解更深刻，对这里的球迷了解更深刻，我过得很享受。对我来说，这是个很棒的经历。我很期待这个夏天，下赛季他们会是一支更好的球队。

“希望球员们都学会像教练一样思考”

东方早报：其实球队也是一样，这是个学习成长的赛季？

帕纳吉奥：是的。我很喜欢一下子扔给队员很多的知识，像填鸭似的，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吸收得不错。所有人都在进步。你想象一下，如果每个人在这个基石上提高一点点，那么整个金字塔就会提高很多。

我今年试图做的一件事情是打开他们的思维和大脑。我希望由队员唱主角，做领导。我们之前讲过纪律性，最好的纪律是自律。这是你自己的球队，你已经打了七年了，我只在这里一年。明天或者有一天，我不在这儿了，但是你还是在这支球队效力，所以你的每一次投篮、比赛的荣誉感都由自己主动地控制。我希望他们像教练一样去思考。下一阶段，我希望他们能有这样的意识，你作为他的队友，督促他保持这样的责任心，而他作为你的队友，则督促你。两人之间相互督促，让这支球队做得更好，最后才是我。

东方早报：球队是不是还没有到这个阶段？

帕纳吉奥：让我用一个数学上的方法来说明，起始点是个原点，我们朝向的目标是无限大，你也许永远不可能到达那个终点，但是你永远是朝着那个无限大的终点前进，你就无限接近那个终点，我们每天都挑战那个方向，我每天告诉他们带着大脑来训练，他们做得不错。

东方早报：很多人说上海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进攻和防守体系，是这样吗？

帕纳吉奥：他们很努力在尝试，几乎每天都是，这个体系需要五个人思想一致，想到一起。如果有一个人在一条船上，另外四个人在另外一条船上，那么两条船最终都会沉掉。他们不是婴儿，但是他们也不是成人，还处于少年时期，大概三年之后，他们会达到成年的阶段。我现在想打破他们的旧习惯，这很难用言语表达，却是可能达到的。

“客场战胜八一，是整个赛季的转折”

东方早报：来到这个球队的时候有想过现在的战绩吗？很多人认为上海队没有进入季后赛的实力？

帕纳吉奥：我刚接手工作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我不知道这支球队是怎样的，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怎样的。显而易见，我来的时间不长，我着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评估球队的实力，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手里以及别人手里的牌，我所确定知道的是我要交给他们一个体系，攻防两端都很有效的体系，我们要注重细节，把目标定得高远，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当时根本没有想过有没有实力打进季后赛。

东方早报：那这算是惊喜吗？

帕纳吉奥：不不。让我惊喜的一件事是我们扭转很快，开始的时候我们是2胜7负，之后我们11场赢了10场，一切都扭转得很快。我的精神导师三角进攻发明人温特已经九十岁了，他告诉我一切皆变于小事，一下子就不同了。2胜7负的时候，一件小事发生了，一下子就不同了，后面的连胜就出现了。

东方早报：那件改变的小事是什么？

帕纳吉奥：不是具体的事件，这是哲学上的意思，也许刷着牙就改变了生活。谁知道这件小事是什么？唯一可以指出来的是赢了八一，赢了赛季的第一场客场比赛。温特曾说过，当你去追一颗钉子的时候，你丢掉了马蹄铁，当你去寻找马蹄铁的时候，你丢掉了那匹马，当你又去试图寻找那匹马的时候，你丢掉了骑士，当你丢掉了骑士时，你就丢掉了整个战争，所以一切皆归于那颗钉子。

“我喜欢做老师的感觉，来这里冒险是正确的”

东方早报：你似乎并不在乎成绩，更注重教授，球队已经进入季后赛，是不是已经足够了？

帕纳吉奥：是的，当然赢球总是很开心的，问题就在这儿。很多人、很多地方都存在这个问题，NBA、大学球队的管理层，很多只看成绩。还是那句话，建高楼必须有坚固的基石，要有一个过程，我更在乎过程。如果这个过程做得很好，那结果往往也是积极的，中间放个流水线，产品就出来了。

东方早报：过程并不一帆风顺，你曾经非常沮丧。

帕纳吉奥：没错，最困难的是第二次征战客场的时候，因为第一次征战客场，大家是新的球队，一切都是崭新的，第二次征战的时候，我们又没有赢任何比赛。你们和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比赛，也见证了当时有多困难。这种情况对我们全队尤其是我个人是很沮丧的，好在当时我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没有丢掉信念，也没有觉得队员失去了信心。客场对八一的比赛是扭转局势的转折点，一切都扭转回来了。

东方早报：八一的比赛是不是目前最让你兴奋的？

帕纳吉奥：可能是，当时很艰苦，但是我们一起克服了，我很感激他们没有失去信心，我知道很多人丢掉了信心。我想说两个字“耐心”，当时他们可以解雇我的，如果是其他的球队，可能已经解雇我了，可是这是目光短浅的，愚蠢的，因为你这样总是在旋转你的车轮，你要坚持住，你教一个课程，不能教到一半，可能现在你挂科，但是你不断复习进步，总会及格并且拿到高分的。

东方早报：那个阶段，老板和管理层没有给你施加压力吗？

帕纳吉奥：没有，他们就是鼓励我，一直在鼓励我，一点没有犹豫，没有丢掉信心，这才是我能够打造成功的基石。

东方早报：这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的冒险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帕纳吉奥：是的，我一直都相信。对我来说，更是生活，我干这行很久了，我已经有一枚NBA总冠军戒指，上面有各种各样的钻石，所以不在乎这一切，这已不是很重要了。我喜欢做老师的感觉，喜欢经历新事物，接触新的人、新的文化，这是很开心的事情。今年夏天将会是很棒的，我们会不断学习，刻苦训练，也许压力小一点，我们会有一些很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