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维吾尔语称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这些年来,胡杨又被誉为“荒漠英雄树”。
新疆人爱胡杨。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去荒漠看胡杨。不少人说是“观赏”,也有人用“瞻仰”。观赏其绝美,瞻仰其雄姿。
一位朋友说,面对胡杨老者,应该是“朝拜”。
辞书曰:“朝拜多指下官上朝跪拜君主,或信徒向神、佛礼拜。”
朝拜源于敬畏。
一棵树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大大小小的灾难,如果它都挺过去了,经历了时间的考验,它就会长成为一棵大树,一棵足以引起人们敬畏的大树。
想想看,一粒普通平凡的种子,经过百年、甚而千年的修炼,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难道不令人肃然起敬吗?
人世间,没有什么哲学比一棵不朽的千年老树给人的启示和教益更多。
散文家周涛叮嘱青年朋友:“如果你的生活中周围没有伟人、高贵的人和有智慧的人怎么办?请不要变得麻木,不要随波逐流,不要放弃向生活学习的机会。因为至少在你生活的周围还有树——特别是大树,它会教会你许多东西。一棵大树,那就是人的亲人和老师,而且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伟大、高贵和智慧。”
胡杨如是。
千年的岁月间,胡杨经历了一个个春夏秋冬、领略了一场场风雪雷电,它是季节的使者,荒漠的旗帜。
报刊网络上,赞颂胡杨的诗文不计其数,众口一词:胡杨者,英雄树也!
殊不知,英雄也有流泪时。
你看,胡杨枝干一旦出现裂口,伤口就会流泪,俗称“胡杨泪”。随之结成淡黄色结晶,是一种高品质的生物碱,可以食用入药。
“滴泪成碱”,是因为胡杨对盐碱有极强的忍耐力、包容性,它的根深扎到地下十几米处吸收水分,这些水中含盐碱量高达50%以上,又苦又咸……
胡杨没有叫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树中杰。
胡杨耐碱抗旱,动心忍性,立世扬名。
适者生存,自然法则。
胡杨另名“变叶杨”。说是胡杨在生长过程中,随着树龄的增长,叶形几变,很是奇特。
先看看《西部》主编、作家沈苇的诗情描述——
“在我身边,现在每一棵胡杨都是我的亲人:柳叶胡杨像一群孩子,枫叶胡杨是成熟的男子,银杏胡杨有一种高贵的女性气质,而长须胡杨呢,则是胡杨家族中的智者——美髯飘飘的大毛拉。”
如诗如画,有情有意。
更奇妙的是,有的胡杨集几种叶形于一身。离地不足一米处的枝条上叶如柳叶,高一些的呈现银杏状叶,最高处乃似枫叶。
胡杨叶形变换,绝非好玩,旨在适应天光地气,以养精蓄锐,延年益寿。
如此神奇美妙的植物枝叶,唯胡杨树有。
游走胡杨林,令人惊叹的还有胡杨生死与共的悲壮气概。
生与死在胡杨中间唇齿相依,展现出一种同在与混融。死去的胡杨依然站着,不肯轻易倒下,一站就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即使倒地后,还长时间保持着倔强的身影;而在它身边,站立着活的胡杨,明示后继有人。我们还常常见到,一些高大的胡杨早已老去,树心已成空洞,但伸展向前方的枝叶绿意盎然。
“它死了,它活着。
在处处衰朽的外貌下顽强地活着,
在种种艰苦的压迫下扭曲地活着,
在时时寂寞的荒凉下勇敢地活着,
最终,获得不朽。”
——诗人如此赞叹。
胡杨值得朝拜。
每多一次朝拜,对胡杨的了解就会更进一步,对胡杨的情意就会更加深切。
我来到木垒县几年,数次前往胡杨林,感慨颇多。
在南疆工作时,也多次去那里的胡杨林,也常常为之惊叹。而木垒的胡杨,则让人感到震撼。
巨大、苍迈、坚毅、淡定。
木垒胡杨,气贯长虹。
王春亮先生历时三十余年,六十多次进出木垒胡杨林,为四季胡杨拍摄了几千张照片,由此推出摄影集《朝拜胡杨》,为木垒胡杨立传扬名,功不可没。
愿木垒胡杨传唱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