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5日,北京朝阳区丽都广场南门西侧,记者打开8口井盖发现,4口井下均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图为老太太下井“回家”。
最新消息:#法制晚报快讯#【住人井井口 上午被封闭】今天上午,记者再次来到住人井附近,将台乡政府已经派人开始用水泥将住人井井口封死,并将井内东西掏出,一位执法者称,早上5点多钟在此看到,有住井者携带值钱物品已经离开。
12月4日晚9时许,丽都花园社区西门对面的绿化带里,一个井盖敞开,紧邻的另一个井盖则用纸板和塑料布盖着。从这个热力井进去是王秀清穴居10余年的“家”。
而在周边,这种栖居井下的情况并非个例。
52岁,两鬓花白的王秀清,松树皮一样的右手,指甲已严重变形。
沿着井梯——四五个钢筋踏脚下去就是井底。三四平方米的空间里,锈迹斑斑的管道占据了四分之一。王秀清窝在一团凌乱的被褥和衣物里。
半截压扁的蜡烛是黑洞里唯一的光亮,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呛鼻的气味,但总比外边暖和。这位来自怀柔的农民对此心安理得,“这没啥,租个平房,好赖也得三四百。三个孩子上学,随时得用钱,孩子自己生的,怎么都是应该。”
王秀清的一天是从凌晨3点开始的:钻出“洞穴”,提上水桶,拿出抹布,到路边擦洗出租车。
“上午八九点钟基本就没车了,少时七八辆,多时也就十几辆。”王秀清一天能赚百十块钱。
干完活,他会花上5块吃早点;午餐是工地卖剩下的盒饭,晚上半拉烙饼,两块钱。这是王秀清一天的伙食,常年如此。
他们常年居于丽都地区井下10尺 他们拒绝救助站,以打工拾荒为生,他们屡遭多部门排查,却查后复还。
10年来,他们保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让公众过多关注,他们担心失去这只有一两平方米的容身地。
当夜色降临,北京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下,他们会钻进丽都地区的热力井井底,距地3米之下,流着脏水的蒸气管道,是他们的“家”。
他们年龄不同,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生活所迫,但唯一相同的是,依旧劳作,拾荒、打零工,他们拒绝救助站。
近日,新京报记者通过和他们的井下相处,借以还原这些城市井底人的生活喜忧、一隅之求。
入夜,手机温度计里的红柱一毫米一毫米地朝零度线蜷缩。
丽都花园西门,四周高楼散出的灯光,将绿化带的地下井盖映成暗黄色。
夜里10点,王秀青朝四周望了望,双臂一抖,挪开二三十斤重的井盖,开始回“家”。
他双手撑住井沿,蜷着身体避开井内横竖交错的管道,伸脚探触井壁上镶嵌的7截钢筋,十几秒后,他到达3米多深的井底。
王秀青已在井下住了整10年,他不孤独,井下有很多“邻居”:薛老太太和她60多岁的女伴、同样年过花甲的老祝头……他们都占据着不同的井口,相距不到50米。
在这座城市,他们靠打工或乞讨拾荒为生,晚上,潜入只有一两平米的井底,成为穴居人。
在站直了就会碰到头的地下井室,穴居者大多数时间都在黑暗里,从不高声说话,他们怕城管、警察,甚至是路人惊奇的目光,那些都可能导致他们被驱逐出这个避风港。
不想被发现,而又渴望得到切实的帮助,在和管理部门的游击战里,他们盼着冬天赶快过去。
蒸气井
朝阳区丽都花园路的一侧,数百平米的绿化带上,共有17个井盖。
井盖周围,是高级酒店区和均价在4万元以上的高档住宅区。
王秀青所住之处是珀丽酒店的蒸气井,附近是丽都广场和北京日本人学校,还有一座拥有湖水和高大树木的丽都公园。
如果没有注目者,每天下午四五点钟,王秀青和老薛会像往常一样钻到井下睡觉。
12月4日这天,来了个记者。记者是被一条微博引来的,4日0点,微博实名认证的音乐制作人樊冲去丽都谈完事后,到路边取车,见一个老太太把井盖打开进入地下井,樊冲慌忙跑上去想帮忙并且报警,走近一看,下水道里有灯光和孩子的笑声,还有床被子。
樊冲在微博里说,他问老太太需不需要帮助,老太太说不用,挺暖和的。他回身想拿手机拍照,下水道里已经把灯关了。
4日夜里,王秀青指着放在管道上的蜡烛说,樊冲遇到的老太太就是老薛,井下其实无灯可关,穴居人是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蜡烛使用者,路面上有人发现井下有光,他们一口气就能吹灭。
说这话时,王秀青蜷缩在井底一隅:他的头顶和脚边分别有两个井,两井的交错处构成一个长约两米、宽1米、高约1.7米的空间,这是他的“家”。
对于这些收入微薄的人来讲,由于拿不出钱租房,能抵御寒风的井下成了他们的家,但他们要尽力防止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