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破旧的二手车,一次偶发的交通事故,一段送伤者就医的路途,终酿一起致母子二人惨死的凶案。14年前的一念之差,就此改变了洪湖男子肖述刚的生活轨迹,也给一个无辜的家庭带来深重的哀痛。
那是1999年的东莞虎门,20出头的肖述刚还在当地开渣土车谋生。一个清晨他开车撞倒一对母子,送医途中他却将伤者弃于荒郊,导致母子殒命草丛。可怜的是,母亲当时还有孕在身。
上月24日,逃亡14年的肖述刚被民警抓获,他长长舒了口气:是该承担的时候了。
昨日,东莞警方以其涉嫌故意杀人,将其刑拘。
记者多方采访,试图还原这起由交通肇事转变为故意杀人惨案的前前后后。
意外事故后抛下两名伤者 母子救治不及时不幸身亡
1999年9月14日清晨,东莞市虎门镇刚刚醒来。
来自洪湖大同湖管理区的23岁青年肖述刚,开着父亲凑钱买的二手卡车,捎上16岁女友张莉(化名),去工地运渣土。
他的这辆车有些破旧,刹车也不太灵,买来不到两个月,为了多拉些活挣钱,他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凌晨7时许,他的车已装上满满的渣土,开到虎门镇东坊村路段。
突然,在肖述刚的车辆正前方,当地居民李美霞骑着踏板摩托车送儿子上幼儿园。他反应过来后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李美霞母子被撞倒在地。
肖述刚不知所措,头上直冒冷汗:“完了,完了”。
“救人要紧!”附近居民从不同方向赶来,大家帮助肖述刚把李美霞母子抬进卡车的驾驶室。
此时的肖述刚回过神来:“我开车把伤者送到医院治疗。”居民们都信以为真,催他赶紧去。
车开至虎门镇北栅芳方村路段时,肖述刚问张莉:“你身上带钱了吗?”
张莉掏遍口袋,只找到20元钱。而肖述刚也只干了一个多月,工资还没有拿到手。
“当时他身上的钱也只有几十元。”昨日,已成为肖述刚妻子的张莉回忆说。
这时的肖述刚,突然将车停下,趁着路上行人稀少,他将车弯进了一条小路,然后将受伤母子抱到路边的草丛中,返身将车开走。
张莉目睹这残忍的一幕,头脑一片空白,选择了沉默。
为了不让人发现,肖述刚起初打算换一副车牌,然后照常运渣土。但最后他选择的是携女友弃车而逃。
第二天下午6时许,当地人陈佰胜在虎门镇北栅一带放牛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对母子的遗体。虎门民警赶到现场,经过勘查走访,确认死者系李美霞母子。
通过鉴定,民警确认,李美霞母子均系交通事故中抢救不及时而身亡,而且李美霞还有孕在身。
根据肖述刚遗留在现场附近的车辆和目击证人的陈述,警方锁定肖述刚有重大作案嫌疑。东莞警方当天以故意杀人罪立案,“因为性质完全变了”。
不堪回首的14年逃亡路 女儿出生后一年才见面
“事发后,我们是乘火车各自回家的。”张莉回忆,他们不敢告诉家里人在虎门发生的事,简单拿了一些换洗衣物后,相约来武汉谋生。
起初,肖述刚到一家汽车修理店当学徒工,准备自己开个修理店。但学徒没有收入,每天只管两顿饭,张莉就独自去福建打工。
这样过了半年,肖述刚多次给张莉打电话,“成天睡不着,怕见警察。”张莉也向他倾述,“自己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于是,肖述刚离开武汉来到福建,与张莉在一个厂里打工。
事实上,肖述刚与妻子在每个地方打工都不超过半年,他们先后辗转浙江、福建两省的多个城市。
张莉说,因为怕被抓,他们除了上班,很少出门。晚上依然做噩梦。
2002年10月,张莉快要生了。肖述刚决定让张莉偷偷潜回洪湖大同湖农场的家中,让其哥嫂照顾。女儿出生一年后,肖述刚才潜回家看了一眼。
2005年,肖述刚壮胆回到了大同湖农场的家。邻居对他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事一概不知。
在邻居的印象中,肖述刚夫妇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很少串门。
肖述刚依然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为了生活,他开始学种田,挣一些口粮。农闲时,帮人捞鱼,一天赚50元,外加一包烟一顿饭。
去年11月底,东莞警方辗转联系到肖辉,让他动员肖述刚去投案自首。“这种四处逃亡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我打算去自首。”肖述刚对哥哥说。
此时,肖述刚的女儿已有10岁,妻子患有腿疾,如果自首,娘儿俩的生活会没有着落。就在他们一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东莞警方向洪湖警方发出了协查通报,请求抓捕肖述刚。
12月24日,两地警方在肖述刚家外守候一天,傍晚时分,肖述刚将推土机开到家门口后,洪湖民警将其抓获。
前日,记者赶至肖述刚住的平房,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的是一台空调。
昨日,记者从东莞警方获悉,肖述刚对14年前丢弃伤者致两人死亡一事供认不讳。目前关押在东莞第二看守所。
年少厌学想去南方赚点钱 因害怕于是做出疯狂举动
肖述刚姐弟三人,他在家排行老三。
哥哥肖辉介绍,他比弟弟肖述刚大3岁,他们是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的。
1981年,肖述刚父母分居,母亲带着姐姐和年仅5岁的肖述刚回嘉鱼老家。
1989年,仅读完初一的肖述刚,一个人跑回大同湖农场,对父亲肖作智说:“读不进了,想随便找个事做。”那以后肖述刚养了一阵鸭子,跟着父亲干了几年农活,也外出打了一阵短工。
1999年3月,肖述刚的姐姐和姐夫在东莞打工。“东莞开运土车很赚钱,你来干吧,几年后,就可以娶妻生子了。”姐夫说得肖述刚心里痒痒的。
肖述刚要父亲把鸭子卖了,筹8000多元买了一辆二手卡车。当年8月初,他开着翻斗车,来到东莞的一个工地上拉渣土,运一车可赚30元。
其间,他去一个小店理发,认识现在的妻子张莉。当时,张莉还不到17岁,左腿因小儿麻痹症落下残疾。两人擦出火花,恋爱了。
肖述刚打算干3年,等张莉20岁时,去张家提亲。
“日子虽苦,但却有盼头。”张莉说,那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自己和一对无辜母子的命运。
东莞办案民警李光文介绍,如果抢救及时,母子还有生还的可能。
张莉说,半年后,肖述刚从一个朋友口中得知李美霞母子死亡的消息,从此,他更如惊弓之鸟,“肠子都要悔青”。
抛弃伤者时,肖述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又为何做出如此疯狂举动?
民警李光文介绍,肖述刚交代,由于身上没有钱送这对母子治疗,加上十分害怕,一念之差,便做出如此可恨之事。
14年来,肖述刚及其家人多年失眠,怕见警察,每夜噩梦不断,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肖述刚被捕后,他的妻女目前生活暂无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