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下午,在马晓琴家的院内格外的寂静,房门被警方临时封锁,马斌同母异父的弟弟坐在门口的沙发生,脸色凝重,他说要等警察带妈妈来调查时见见妈妈。亚心网记者 尚宜涛 摄
儿子吸毒,家中不宁。
杀还是不杀?
56岁的马晓琴在犹豫。
杀?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养了37年。
不杀?儿子为吸毒要钱,时常对她持刀威胁、拳打脚踢,甚至用“艾滋病”针头扎来……
办法,不是没想过。
看儿子毒瘾发作难受,她掏了钱,就盼着儿子这次吸了,下次不吸,可一切照旧;
为给儿子戒毒,她把儿子锁在家中,送进戒毒所,甚至送去劳教,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沾上毒品17年来,儿子变了,马晓琴的生活也乱了。
她,不想再忍受这一切。
天渐渐黑下来,一出人伦悲剧“登场”……
亚心网讯(记者 尚宜涛 通讯员 马磊)5月15日下午,在兵团农十二师三坪农场一连马晓琴家的院子里,马晓琴的子女和亲属共7个人脸色凝重地聚在一起,他们在等待着民警带马晓琴回家指认现场时见她一面。就在此前一周,马晓琴雇人杀死了自己37岁的亲生儿子马斌。
雇凶杀死亲生子
实际上,马晓琴雇人杀子的念头从去年年底就有了。
想到马斌是亲生儿子,马晓琴时常犹豫不定。但儿子一再毒打、威逼她,向她要钱,马晓琴就决心一定要把儿子“弄死”。
5月8日中午,儿子马斌像往常一样回来后逼她给钱,看到儿子当日没开出租车,马晓琴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就稳住了儿子,出门和丈夫及本村亲戚马峰商讨实施“计划”。
当天22时30分许,天慢慢黑了,正在卧室睡觉的马斌丝毫没有察觉死神已经逼近。熟睡中的他被继父杨成叫醒了。
“马峰有烟(毒品)。”继父的话,让马斌浑身来劲。他从床上爬起来,刚跨入客厅,有人用一根麻绳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杨成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双臂,马峰拽着绳子拉得很紧,马斌的挣扎无济于事。几分钟后,他气息全无,倒在地上。
当晚,马斌的尸体被抛在距三坪农场一连直线距离1公里的昌吉市屯河南路的水渠里,杀人时所用的凶器也被焚毁。
“第二天(9日)有人报警,说在屯河南路的水渠内发现了尸体。”主办此案的昌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贺警官说,到现场后,他们发现死者的脖子有勒痕,小臂有注射痕迹,判断死者为吸毒者,属他杀。随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通过与其母亲马晓琴的电话联系,发现了可疑迹象,后经反复询问,杨成先交代了杀人抛尸的经过。
5月11日,马晓琴、杨成、马峰3人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昌吉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马晓琴交代,今年年初她找来同村亲戚马峰和丈夫杨成,答应杀子事成后给每人5万元酬金。两人对马晓琴长期遭受其儿子马斌的威胁和毒打表示同情,并预谋勒死马斌后抛尸。年初她花1万余元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车用于杀子后运送尸体,并在昌吉市亚中市场购买了麻绳、手套、塑料薄膜等作案工具。
溺爱埋下了祸根
在马晓琴的亲属看来,马晓琴杀子,和儿子马斌对她长期的折磨有关,而马斌之所以这样,和马晓琴重男轻女,对儿子的过分溺爱有关。
马晓琴先后嫁过3个丈夫,现任丈夫曾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儿子马斌和女儿马秀霞是她和第一任丈夫所生,前三次,每嫁一处她都带着儿女,母子三人吃了不少苦。
由于婚姻多变,家庭困难,马斌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1987年,马晓琴嫁给现任丈夫杨成生下一子(杨东)后,两人便离了婚。
1990年,马斌15岁,马晓琴的日子开始富足。那一年,马晓琴携子女嫁到了昌吉市,和第三任丈夫一起在硫磺沟经营煤矿,家里有了钱,她就用物质来弥补对儿女的亏欠。经常给儿子几十元、上百元的零花钱,马斌穿的、用的都比其他孩子好。
马斌很贪玩,担心儿子学坏,马晓琴试图让儿子承担一些煤矿的责任,但儿子根本不干。
在马秀霞的记忆里,由于妈妈更疼哥哥,哥哥有时穿的一套衣服就好几千元,每次只要哥哥开口,妈妈都会给很多钱,后来还给哥哥买了当时最流行的“太子”牌摩托车和十几万元的轿车,哥哥从穷孩子变成了“阔少爷”。
马斌性格开朗,在外面认识很多朋友,经常和那些朋友混在一起,虽然马晓琴也过问过,但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管儿子。
1995年,家人突然得知马斌吸毒了,马晓琴怒了,动手打了儿子,马斌也做了保证,可保证从没有算过数。马秀霞说,看到哥哥毒瘾发作,全身抽搐、痛苦的样子,妈妈多少次泪流满面,但心一软,就给钱默许哥哥吸毒了……
和毒品搏斗输了
马斌知道吸毒的后果,可他就是改不了。在家人的说服下,他同意将自己关进屋里一个月不出门。可每次顶多管两天,他就大哭大闹,浑身难受,甚至以头撞墙。看着儿子撞得满脸是血,马晓琴心又软了。
1997年,22岁的马斌因吸毒被劳教两年,出来以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这辈子都再不碰毒品了。然而没几天,他又复吸了。
“哥哥说自己无能,也恨自己不断地发作毒瘾给妈妈带来麻烦,他无数次地想过重新做人,可就是从来没有做到过。”马秀霞说,哥哥身高178厘米,身体还算结实,可自从染上了毒品后,消瘦了许多,脸色发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亮光。与之前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懒惰。
后来,马晓琴先后两次掏钱送儿子去戒毒所,最多5天儿子就受不了跑了出来。她依然选择了默认并掏钱给儿子买毒品。
迫于无奈,马晓琴还向警方报了警。她希望通过再次劳教让儿子戒毒。她对儿子惟一的要求就是做个不吸毒的正常人。可再次劳教两年的儿子出来后依然吸毒。
亲属们说,2000年,因为家庭矛盾,马晓琴再一次离婚,因惦记和杨成所生的小儿子,第二年她回到三坪农场和杨成生活在一起。
那次离婚,马晓琴分得了200余万元的资产。因为对儿子的“改邪归正”已经不抱希望,马晓琴分给马斌两套昌吉市的住房和两套门面房后,打算和第二任丈夫一起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
常遭到威胁毒打
但事与愿违,马晓琴后来的生活从未摆脱过儿子。没钱花了,马斌继续找到三坪农场来,因为儿子的态度还算好,马晓琴想来想去还是给了钱。甚至儿子后来问她要车,她也答应了。马斌同母异父的弟弟杨东说,有时妈妈给哥哥几千元,哥哥不到10天又回来要,最多的一次给了1万元,可不到一个月又来了。3年前,哥哥要不上钱就开始打妈妈。
“妈妈时常叹气说,她这辈子也无法摆脱我哥了。”马秀霞说,哥哥没钱吸毒后,不是问妈妈要,就是卖房,4套房产慢慢地都卖光吸了毒品,连后来妈妈陆续给他买的3辆二手汽车也卖了,几年来,她一次给哥哥几百元的次数也超过了50次。
“这儿子就不是个东西,以前妹妹那么开朗的一个人硬是被折磨得不爱言语不爱笑了,才50来岁就患上了高血压和心脏病。”马晓琴的四姐说,好几次她来看妹妹,都能看到马斌来要钱。
“马斌回家时经常带一把匕首藏在袖筒里或别在裤腰带上,一次马晓琴没有给儿子钱,儿子打得她身上多处发青,她跑到我家大哭了一场。”当地居民马春花说,作为儿子,不孝不说,马斌还搅和马晓琴的生活,甚至动手打马晓琴,放在哪个母亲身上都接受不了,即便马斌吸毒问马晓琴要钱的事在当地人人皆知,可马晓琴从来都不说儿子的坏话。
杨东也曾想保护妈妈马晓琴,可马晓琴担心他的安危,坚决不让他搅进来。“一次哥哥进了门,冲到妈妈跟前伸手要钱,听说没有,就动手打妈妈,我心里难受极了。”杨东说,家里的生活被哥哥搅乱了,妈妈也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蹲在电视机前发呆,还得了健忘症。
“去年有一次,马斌手持匕首顶着马晓琴的喉咙,将马晓琴逼到墙角,杨成上前拉架,被马斌毒打了一顿。”当地居民马冰霞说,马斌有时会提前打电话让妈妈准备钱,马晓琴挂了电话就跑到她家躲藏起来。被儿子打得受不了,去年冬天,马晓琴在三坪农场场部租了一间土房,住了3个月都没敢回家。
马晓琴在笔录中写道:儿子几年前被确诊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一次儿子要钱时她没有给,儿子便拿着注射过毒品的针头刺她的臀部,她吓坏了,后来经疾控中心检查没有被感染才放下心来。马晓琴的这段笔录得到了亲属和邻居们的确认。
弑子是无奈选择
饱受折磨的马晓琴意识到,儿子迟早要将她的钱挥霍一空。为了让儿子自食其力挣钱吸毒,去年1月,马晓琴花了37万元给儿子买了一辆出租车在昌吉市经营。可懒惰的儿子继续向她要钱,继续施暴。
“今年以来,妹妹总说她迟早要被儿子害死,我一来她就抱着我痛哭,说儿子都把她打怕了。”马晓琴的五姐说,她能明显感觉到,妹妹无法接受儿子这样对待自己。
在马秀霞的印象里,妈妈对哥哥最好,可哥哥从来没有孝敬过妈妈,只会给妈妈增添痛苦,她猜测,妈妈忍受不了才痛下了“杀心”。
“我再也没有钱给儿子了,可我知道他还会问我要钱,还会伤害我。所以我才动了杀念。”马晓琴在笔录里写道,“……我无法接受儿子死在我眼前的现实,在勒死儿子的短短几分钟里,我站在门外,心像刀绞一样,心跳加快,浑身发软,高血压和心脏病突然犯了,感觉快要窒息了。”
在采访中,三坪农场一连多名居民表示,马晓琴在一连多年来的表现普遍受到大家认可,邻居生病了她都去看望,谁家缺钱了她都主动给借,甚至经常帮助本连一名精神病人洗澡、洗衣服、做饭。“这么好的人能杀亲生儿子,肯定有着自己的无奈。”居民们说。
马秀霞在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哥哥走到这一步和父母的婚姻有关系,更和哥哥放纵自己、大手大脚花钱密不可分,哥哥走了一条畸形的人生道路,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和幸福。她只希望妈妈能感受到其他亲人的爱,在看守所里坚强地活下去。
一连多名居民表示,他们会联名向受理此案的法院反映马晓琴遭儿子长期摧残的事实,希望法院量刑时能酌情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