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这句反映婚姻的名句,如今用来形容当下公务员的生活状态,似乎再适当不过了。
屁股决定脑袋,当今年二季度7.5%的GDP增速将全国上下惊出一身冷汗时,当全国的财政收入很可能自1991年之后,首度回落至个位数增长区间时,大家都意识到,要过紧日子了。
在政府钱袋子最紧的上半年,鄂尔多斯等地甚至上演了政府向企业借钱给公务员发工资的“荒诞剧”。
步入中高速增长阶段后的中国经济,还能承受全世界最昂贵的政府吗?总理回答说,“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政府就要过紧日子。”
而随着取消下放行政审批、公车改革、养老、医疗并轨等一些延宕多年的改革重头戏加速推出,公务员这个“金饭碗”,如今正慢慢褪去昔日的光辉。
紧日子来了
“现在普通的公司白领,谁年底不发个三五万块钱,平时工资还比我们高,公务员的那点七零八碎的小福利能值多少钱?”在某中央级人民团体工作近三年,张克勤(化名)今年年底郁闷了好一阵子。
“我们年底除了多发一个月工资和1000块过节费,什么额外的奖金也没有。”不过,他的诉苦没有换来同情,因为根本没人信。
今年中央又是反“四风”,又是“八项规定”,张克勤明显感到饭局少了。而什么年货、礼品、购物卡之类的这些往年习以为常的小福利,今年也不见了踪影,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
住在位于海淀三虎桥的合租屋内,每月拿着几千元的工资,每天挤地铁上班下班,工作十年如一日的一成不变,张克勤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10年、20年之后的生活,单一而又乏味。可即便如此,每年仍有一百多万的同学们厮杀在“国考”前线,希望能够成为这个“围墙”中的一员。
因为曾经中央国家机关的公务员,被社会普遍看做是生活在云端的国家干部,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他们应该衣食无忧,工作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可现如今,他们却像大多数二十多岁的年轻劳动者一样,在北京租房、挤公交、买菜做饭。
公务员日子的松紧当然在中央与地方并不一致,富地方与穷乡僻壤也有天壤之别。然而,谁也无法否认,随着公务员队伍的日益庞大,而财政增速不断放缓,此前习以为常的“特权”,已渐渐失去了财力的支撑。
高端餐饮、会所今年无不在寒冬中哭泣,商务部2013年的年终总结很能说明问题——商务部“厉行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行动取得显著成效,奢华消费势头得到遏制,高档餐饮业餐费收入同比下降20%以上,公务消费明显减少。
财政部将“财政收支矛盾十分突出”的警告从年头喊到年尾,中国的财政收入以平均超过20%的增速傲视全球的“黄金十年”一去不返。2013年,全年财政收入的增速可能自1991年之后,首次跌落至个位数区间。明眼人都看得到,步入中高速增长阶段后的中国经济,将难以继续为全世界最昂贵的政府买单。
对研究数据情有独钟的中央党校教授周天勇,最爱替政府测算那些羞于启口的数据,好比说三公经费、地方债、土地财政等等。经他测算,2008年中国行政公务支出占政府全部支出达36%-37%,远超世界平均水平25%。最昂贵的政府这一说法始于他口。
“可以推想,未来保持高速增长的收入态势不大可能了,但是民生支出是刚性的,不能减,只能增,那就需要削减政府的开支。”李克强总理都说这么直白了,有些公务员却还在嚷嚷涨工资,“洗洗睡吧”。
新选择
形势比人强,聪明的人总是顺势而为。
在一周前的朋友聚会上,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李玉(化名)一边吃饭一边宣布了即将离职的消息。在机关工作满7年之际,年仅28岁的他,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他一语扔出似炸弹,朋友们顿时掀起一阵密集的盘问,“为什么啊?”“去哪儿?”
实际上他在一年多以前停薪留职去英国深造之时,就已经动了离职的念头。“北京的机会这么多,我回来干个什么不能赚这几千块钱。”他已经厌倦了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李玉曾是学校中的佼佼者,他通过史上最难的国考挤进公务员队伍,又通过两年在职学习,拿下了北大法学硕士学位。但是,当不少在企业工作的同学、朋友们月薪过万之时,李玉拿到手的月工资只有五千多块钱。公务员身份虽然给了他一张北京户口,但如今他需要的是一份更有挑战、更有成就的事业。
“我身边好多同事都有跳出来的想法,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机会吧。”在李玉等人的眼里,不远的将来公务员所从事的事务性工作的社会价值会降低,这一职业也不再能吸引高素质人才。“这是改革的必然趋势,也是现在的政策导向。”
2013年,主动跳出公务员围城的还有广州南沙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孙雷和民政部国际合作司副处长陈勇,弃政从商是他们共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