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深圳海关在海上缉私基地举行毒品销毁仪式,缉私警察拿起火把伸向销毁炉,点燃了模拟毒品。随后,缉私警察将摆放区的毒品搬上押运车,送往南山垃圾发电厂进行绿色销毁。南方日报记者 鲁力 摄
闪亮钻戒、欧米茄名表、爱马仕皮带……这里不是高端人士俱乐部,而是广州白云自愿戒毒中心。温州商人、32岁的戒毒者周云(化名)吸了一口烟,指着身上2000多元的Polo衫和脚上10来块的普通塑料拖鞋,自我打趣说:“家里的衣服因为要干洗都没带过来,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拖鞋,把我的脚都磨烂了。”
由于该戒毒中心费用不菲,像周云这样的富家子弟并不少,100多名戒毒者中,富家子弟以及家境殷实的老板占近9成。此前,在戒毒中心接收的戒毒人员中,最有钱的甚至身家达40亿。
白云自愿戒毒中心戒毒心理科主管张绍鑫告诉记者,“富二代”戒毒者有比较明显的性格特点,比如以自我为中心、贪图享受、缺乏自制力等,他特别呼吁:“富裕家庭一定要调整教育方式,过分溺爱容易让孩子误入歧途。”
富家子弟谈艰难戒毒 “以前像个人,现在人不人鬼不鬼”
“我这次来广州戒毒是父亲安排的。疗程结束后,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让我回去。”今年32岁的周云是温州乐清人,家里做五金生意,企业市值近亿,作为家里的长子,周云坦言“从小,父亲就是靠山”。
被父亲安排进北京某政法大学的周云毕业后在杭州开了五金店,资金也来自父亲。2007年,被查出甲状腺乳头癌的周云为了“减压”在朋友那里第一次“尝”到K粉的滋味。2年后,周云陪一名失意的女性朋友又“玩”了一两个月。今年3月,周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毒瘾。
“我比较好色,生活糜烂。玩这个东西开支很大。以前是被动玩,现在是主动玩。”周云说,从去年8月份开始,自己就越玩约夸张。由于吸毒等开支很大,周云从企业账户里挪了120多万元。
“我自己享受惯了,把金钱看得很轻。”周云说,从去年染上毒品后,自己的性格大变,“与人起冲突,现在我随时会抡块砖头拍过去。”
讲起过去,周云很矛盾,他为自己的不堪而愧疚,却又不自觉流露出骄傲情绪。
直到周云来广州前,他的父亲、妻子才知道他吸毒的真相。父亲收回了周云在企业里的“话事权”,并为他安排了戒毒。“这一辈子到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自己做主,父亲帮我安排好了所有的路径。”周云说。
然而,在戒毒中心呆了8天后,周云不希望继续下一个疗程。他指着脚上由戒毒中心提供的普通塑料拖鞋埋怨:“我的爱马仕皮带和名牌皮鞋都被暂时保管起来,这拖鞋,把我脚两边都磨破了。”穿了一件2000多元的Polo衫的他对自己现在的一身装束也很不满意:“以前像个人,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家里的衣服好一些,但要干洗,没带过来。”
周云甚至求主治医生,让他在所外戒毒,得到医生断然拒绝后,已经完成一半疗程的周云似乎把父亲的“好心”理解成为“狠心”,他有些“担心”如果疗程继续,自己会崩溃。
“哪有人喜欢被别人牵着走?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起步,父亲安排的路我又走不好。接下来怎么走自己也没有想法。”周云说。
染毒老板讲戒毒经历 “不到死不知道能不能戒毒成功”
除了“富二代”,在戒毒中心也不时可见“富一代”的身影。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中心遇到昔日商场上的老友或对手。“他们有的私底下会让我换一个房间,但也有人表现得无所谓。”有医生介绍。
“富一代”瘾君子一般是沿海地区的老板,改革开放初白手起家,一步一步积累起自己的财富。张绍鑫说:“说出来挺吓人的,有的老板身家40亿。”
张绍鑫介绍,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曾有一种很扭曲的观念,认为有钱才能吸食毒品。很多大小老板有雄厚的资金做后盾,便开始吸毒,到后来“欲断难断”,反复戒、反复复吸。
张绍鑫曾接触过一名50来岁的老板,每天要吸食五六克纯度最高的毒品,一吸就快20年了,单在毒品上就花掉上千万。“为了吸毒他对身体的保养也特别重视,天天炖冬虫夏草吃”。
笔者在白云自愿戒毒中心采访时,来自佛山的餐饮老板星哥(化名)正在看NBA比赛。这次是他第10次来这里戒毒。
星哥说,戒毒是终生的事情,不到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戒毒成功,因为他看到了太多人戒毒半途而废。“有的人玩毒品玩到老婆儿子都离散,最后破罐子破摔。”
3天后即将结束疗程的星哥将到西藏和朋友合伙做汽车零配件生意。对于未来,他满怀信心,却难免踌躇。当笔者问他想给人们什么样的告诫时,他抖抖瘦削的身子说:“告诉他们,我15年的大好青春,10年时间用来戒毒,你想不想?”
心理医生剖析戒毒者心理 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缺乏责任感
白云自愿戒毒中心戒毒心理科主管张绍鑫介绍,以半月为周期的戒毒疗程价格高达一万多元,目前该中心的100多戒毒人员中,“富二代”占据了近半壁江山。
张绍鑫说,其实,单从毒品本身的消费来说,这个价格并不算很高,对“富二代”来说,完全是小钱一笔,但他们的附属消费却有很多。“大多数开始只是在KTV包房玩、喝酒附带吸食毒品,毒品只需几百块钱。但是娱乐消费会有几千块钱。随着吸食频率增加,每天两三克就需要三百块钱,一个月至少要花一万块。”张绍鑫接触的人群里,已吸食掉几百万元毒品的并不少见。
虽然张绍鑫强调,不要过分为“瘾君子”贴上“富二代”标签,但是他也坦言,这个群体,确实有一些明显的共同特点,最大的一个是“缺乏责任感”。
“他们很多都表现出自我为中心的特点,贪图享受,又缺乏一定的能力。”张绍鑫说起自己不久前给一名“富二代”患者上的“人生教育课”,“我直接用一句话形容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更好’。”
除了“开门见山、直指要害”外,张绍鑫认为,了解染毒“富二代”,最重要是要“走进他们的内心,而这势必要走进他的家庭,从而让患者知道他的情况跟其家庭教育模式有关,而并非一生下来就是如此。”
在张绍鑫看来,哪怕是30岁的“富二代”,一旦让他认识到没有为家庭创造什么价值反而带去伤害的时候,他会有一种负罪感,“打消这个负罪感,再树立其戒毒的信心,很重要。”
当然,并不是每次心理治疗都会很顺利,张绍鑫说:“毒品会使人的性格和思想扭曲。吸毒者有时候脾气不好就直接把人轰出去了,当然包括我。”
“‘富二代’大多就是玩,比如去酒吧、KTV等娱乐场所的时候沾染上毒瘾的。”白云自愿戒毒中心所长张希范介绍。对于他们染上毒品的深层次原因,他说:“很多青少年没有什么精神寄托,追根溯源,还是文化缺失的问题。”张希范说。
由约束他人到寻求被人约束
派出所所长沦为“瘾君子”
南方日报讯 (记者/赵琦玉 通讯员/刘洪群)“出去没有退路,回家肯定复吸。”43岁的细哥(化名)说,他随时可以回家,但不敢回去,认识的道友(吸毒者)太多,经不起诱惑。在“6·26”国际禁毒日前夕,笔者在省三水戒毒康复所里见到了细哥,这名眼睛有神、话语流利的“瘾君子”的另一个身份,是河源市龙川县某乡镇的派出所副所长和提名所长。
细哥说,希望媒体报道自己的吸毒经历可以对宣传禁毒有用,但请求笔者不要透露其真实姓名,“有辱于公安队伍,也有愧于家人。”
1992年,20岁的细哥到公安系统工作。他说,由于自己在处理矛盾纠纷方面往往得到村民的认可,慢慢建立了自己的“江湖地位”,只要他的身影出现,一些平时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就不敢乱来,偷鸡摸狗的事就会少了许多。
当民警的第6年,细哥被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3年后的2001年,细哥被提名为派出所所长。
然而,就在任命书快要下来的时候,细哥却扛不住了。
实际上,细哥第一次接触毒品是1994年。
一次偶然机会沾上毒品之后,细哥开始上瘾。过了几年,已经十分消瘦的细哥一吃东西就吐,一整天昏昏沉沉。“再吸下去就没有出路了。”
2001年12月10日,家人把细哥送到河源的强制戒毒所。
2年后,当父亲对他放心下来时,细哥“好了伤疤,忘了痛”,在2003年下半年又复吸毒品。
从2004年开始,在此后8年时间里,细哥四度戒毒后复吸,分别去过梅州劳教所、河源戒毒所。
2008年,公安局对细哥做出了“不适合公安工作”的决定,办理了辞退。从派出所提名所长到“瘾君子”,细哥说,“就是走错了一步”。
如今,因长期吸毒饮食不正常的细哥被查出胃穿孔瘦得只有80斤,医生告诉他继续吸毒的话,应该活不过半年。
现在细哥最大的愿望是重新融入社会,“最好有一份工作,又有点约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