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警方那得知,附近的监控并没有覆盖到事发地点范围时,李朝润告诉东南快报记者,自己与郑金国的遭遇,已经没有假设,更没有如果,并且情景如果还能重演,她还是会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我相信因果报应,而且这也是我的责任,我的错。”
李朝润说,在与郑金国的相处当中,他们从没有讨论过关于事故的责任如何如何,更多的是聊聊各自的人生经历。“我也会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辈子都不结婚。”说到这,李朝润会不自觉地看一下郑金国,然后不好意思地吐一下舌头。
当看到郑金国还会因为旁人数落她而大声呵斥以袒护她时,李朝润坦言,自己也会很感动。几位病友也告诉记者,郑金国总以没有牙齿为由,只喝牛奶少吃饭,其实在言谈中才知道,他也是在努力为李朝润省下一些费用。
“他曾私下和我说过两次,他担心自己会连累我,说手术后自己解决。”李朝润告诉记者,如今自己离开一会回来,郑金国总会担心地问她去了哪里,生怕她真的离开。她说,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更找不到离开,甚至是逃避责任的理由。
郑金国主治医师李医生告诉记者,目前患者属左股骨粗隆骨折,需要手术和住院治疗等,还需要近5万元左右的费用。“由于郑金国目前身体状况还不适合手术,孤寡状态还需要确认关系责任人签字,手术需要择期开始。”李医生说,并且郑金国患有帕金森氏病,术后恢复的时间也无法确定,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看。
在事故发生之前,本就有陈年债务在身的李朝润身上仅有的600多元积蓄,只剩下33元的现金和122元的存款,一位病友告诉记者,这个重负曾让李朝润多次在夜里崩溃哭泣。“前期的7500元医疗费都是社区和好心邻居他们捐给我的,能少吃几顿饭就少吃几顿,可是这哪里够啊,后面要是手术了又该怎么办?”在医院的门口,没有郑金国在场,李朝润终于卸下笑脸,再次哭了起来。
“可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照顾他啊。”李朝润说,她有想过后路,实在筹不到钱,就变卖自己的器官“赎罪”。
述评
穷人善举之后……
当一切都被预先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着——于是我们也不难理解,当撞倒老人之后习惯于“逃”这个近乎被许可的惯性思维时,李朝润选择扶起老人并照顾至今的举动,会被许多人议论为“就这人最傻”。
逃不逃、扶不扶、老人——当这些“炙手可热”的话题性元素与“穷”碰撞在一起时,它所产生的强烈效应足以让心志坚定的人也望而却步。在21岁女孩李朝润与72岁老人郑金国身上,恰恰交织纠葛了这些矛盾冲突的焦点。
一个是几乎身无分文的柔弱女孩,一个是孤苦无依的独居老人,“穷”与“弱”是他们共同的命运底色。“没有假设,更没有如果”,毫无积蓄,更无任何“人脉”资源的李朝润,能在撞倒老人后坚持照顾至今,这需要比常人更强大的道德内省、勇气和良知。
在过去的讨论中,“扶”“逃”“讹”这些话题常被延伸至道德、素质等等层面。有的讨论止于前半截,即“扶起之前”。“扶起之后”,当道德、素质等被视为公民的素养都到位之后,事件就能相安无事地发展下去吗?
李朝润想变卖自己的器官为老人“赎罪”,老人担心自己连累了李朝润——如果这就是“穷者善举”的结局,那么,旁观者所评论的“傻”至少会被许多人认为是成立的;如果这就是“敢于扶起”之后需要背负的沉重负担,那么,“逃”至少会被许多人认为是“被许可”的选择,尽管可能是“卑鄙”的。
李朝润说,她相信因果报应——善始应有善终,善举应有善报,这一因果循环的规律曾经是支撑民间百姓行善积德的朴素信仰。如果事件违背了这一因果循环,轻者让人充满算计与顾虑,重者则是这一朴素信仰的崩塌——若善举以“非善”相报,那么,“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会成为一种默行于世的潜规则。
关注李朝润与郑金国,在这个事件中,我们不仅仅是在关注两个独立个体的命运,也是在匡扶社会的信心与正义。我们希望李朝润与郑金国的经历能成为为社会提供正面示范的积极案例,而不是成为“某某人扶了被撞老人之后变得如何如何”的反面把柄。
因此,为“敢扶”和“扶起之后”创造无“后顾之忧”的外部条件,显得更为迫切。
(新华网 new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