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环境的污染,“制毒第一村”的影响扩散后,一些村民抱怨自己受到了牵连。有外村人给当地媒体讲,因为和博社村的村民常在一起吃饭,曾被警察多次叫去问话;而广东扫毒行动后,有村民说,外出住宿,酒店前台看到是“博社村”的户籍,会用异样的眼光再三核实。
而实际上,在老蔡等村民看来,博社村制毒的家族,确实存在,但还有很多村民是奉公守法、坚持正道的。
2012年前后,村里的豪宅纷纷拔地而起,而在博社村的西南角,还有成片的祖屋,有经济困难的村民居住。
老蔡说,新闻上讲,小学生剥康泰克胶囊一个月挣1万元,村民剪切黄麻草一天可挣三五百元,但这些“好事”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更多的村民远离毒品,却要承担毒品阴影下沉重的代价。
比如,农村建房的工钱,这几年不断上涨,一个泥工2011年一天不到200元,现在少了300元没人干;建房的宅基地,原来一块(三分地)不过几千块,这两年涨到少则几万多则上十万。
博社村制毒还波及和影响了周边的村庄。村庄的风气不断恶化。一个甲西籍的商人告诉我,过年祭祖,有的村民甚至用箱子搬来整箱的钞票,有的焚烧真钞祭祖,有的叠起大量现金祭祖。
我的报道也提到了,当地赌博、吸毒和抢劫等治安形势亦逐年恶化。
1月8日傍晚出村时,出租车司机上下打量我一番,直到我出示记者证证明我的身份后,这个男司机才答应载我出村。路上,司机告诉我,前年,也是在出村的路上,他被打劫,右手被割了一刀,差点丧命。
制造劫案的是当地的瘾君子。的哥说,此后他再也不拉进出博社村的客人,直到去年年底警方大行动后,他才敢进村。
脱毒隐忧
有村民感叹,禁毒和戒毒一样难。
检索博社村所在的三甲地区历史可见,涉毒犯罪并非新生事物。早在1999年,三甲地区就因涉毒问题严重,被国家禁毒委列为“全国毒品危害重点地区”。第一顶“毒帽”于2004年摘下,过了几年,当地毒品犯罪死灰复燃,2011年重戴“毒帽”。
虽然很多当地官员把毒品屡禁不绝的原因,归咎于村民法律意识淡薄、暴利诱惑驱使,但不得不正视的问题还包括,基层政府的涣散和来自政府警队的保护伞。
广东警方的行动中,陆丰党政部门干部,涉嫌充当毒贩保护伞的有14人,除了博社村支书蔡东家等村干部,还包括陆丰公安局机关干部,当地派出所所长和民警等。尤其是被媒体广泛关注和报道的涉毒村支书蔡东家,据称早年在外经商,回村走马上任没多久,即沦为村里制毒、贩毒人员的“保护伞”。
这样一个涉毒的村支书,是如何长期占据“村党支部”和“村委会”负责人的位置,又如何能够接连当选陆丰市和汕尾市人大代表?蔡东家保护毒贩的同时,谁在保护蔡东家,也需要彻查。
此外,早在2012年7月,陆丰市政法委曾建议,轮换“三甲地区”部分民警。背景是,三甲地区的公安派出所、刑警中队、交警中队民警67名,其中“三甲地区”籍45名,占比达67%。而甲西派出所所长,连续担任所长12年没有交流。
目前,相关民警和派出所长已被采取措施,但一个所长为何能12年不交流,背后有没有利益输送或者“保护伞”,同样需要彻查。一个巧合是,甲西派出所所长连任的12年,正是甲西毒情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大到泛滥的时间段。
我离开博社村的时候,有村民感叹,禁毒和戒毒一样难,如果博社周边村庄制贩毒犯罪不除,要博社彻底脱毒难。虽然当地政府一再表态,要千方百计引进项目,引领村民回归正道。
此外,在我看来,要彻底铲除毒源,除了入村清剿,清除制毒土壤,对公职人员大清查,揪出幕后真正的“保护伞”,同样任重而道远。
(新京报 new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