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还记得爸爸带你下井的情景吗?
彭昱:记得。我七八岁时去看过,结果进去了才知道不舒服。井特别不好下,井下地方也小,一不小心就磕碰了。
新京报:不经常和爸爸见面,会想他吧?
彭昱:嗯,现在我的学校离家有两三公里,平常上下学走在路上,看到井盖时,就会想起来,我爸就是在那底下住着的。
新京报:听说你从来不让同学来你家,也不去同学家。
彭昱:心里不舒服,别人家都是越过越好,我家太穷了。
新京报:你会怪爸妈没有本事吗?
彭昱:不怪。
新京报:你爸爸很辛苦,妈妈也是吧?
彭昱:嗯,我爸每天都在外面擦车赚钱,大姐二姐没去怀柔上学那会儿,我妈每天给我们仨做饭洗衣服,还得到地里干活,活儿都干不完。我们也去地里帮妈撒化肥。
学校
“我比同班同学想得多”
新京报:你会跟同学讲你家里的事吗?
彭昱:不会,连我最要好的同学都不知道,老师也不知道。我不敢告诉他们,怕说了别人更瞧不起我。
新京报:学校里的活动你会经常参加吗?
彭昱:我也参加,本来应该大胆去,但是在参加一些活动前,我会问自己,我该不该去参加这个活动。
新京报:为什么?
彭昱:我比同班同学想得多。上次参加区里的运动会,我(当时)没有户口,没资格参加,但我成绩又好,最后让我顶别人的名字去参加了,我是比赛的,得了名次,奖状上印的名字不是我的。
新京报:你很在乎名次和奖状吗?
彭昱:我只能在乎这个。我们家,我和我姐我们仨,奖状、证书加起来两个大袋子都装不下,墙上也没地方贴。
新京报:平时你上学会有负担吗?
彭昱:别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就是要用自己的学习去改变这种状况。现在我就想着能考上大学。
■ 特写
王秀青: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砰”“砰”……前日清晨,铁锹拍打混凝土的声音在王秀青曾住的井口上方回荡。工人们围在井边,用混凝土封死了井口。
十多个小时后,回来的王秀青看见了工人们留给他的礼物——压在井口上一米见方的水泥块。
他抄着手,眯缝着眼在井边转了几圈。“早上城管队通知我说可能会封井,没想到封得这么快,还没来得及把被子拿出来。”
曾有人想帮他搬家,但他没答应。“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家”门被封,他选择住进片警为他安置的临时的“家”——一座四面玻璃糨着报纸的保安亭。“别给记者同志添麻烦”他说:在这里大家采访方便。
晚8点到10点,保安亭外,寒风中,他被记者围在中间,一遍遍地诉说着经历。风有些硬,他偶尔会哆嗦。两小时后,他笑着送走最后一个记者,钻进保安亭。但没多久,又有记者赶来。
夜里11点,记者走后,保安亭里温度降到零下2度。王看见了自己呼出的哈气,没有棉被,只能蜷缩在岗亭里的一块木板上发呆。他没有去借棉衣,还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半个小时后,他又来到被封住的井口转悠,四处寻找,嘴里嘟囔着“我棉被被谁拿走了?什么都没了。”回到保安岗亭再次蜷缩,靠在亭子的铁皮墙壁,“只能将就一晚了。”
“我回怀柔,不给政府再添麻烦了”
太阳升起后,擦着出租车的他遇见了数次前来劝他接受救助的救助站人员。
他选择顺从。昨天中午,吃了三个馒头和一盘青菜后,他坐上了回怀柔的汽车。
(新京报 new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