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红利”当然是确实存在的,但这个存在却是虚虚实实且虚实相间的,就短期而言,则更多集聚在证券市场,而非“二孩产业”本体——— 国内或海外,恐都是如此。
家庭和夫妇毕竟不是微波炉,不可能“即插即用”,所谓“送来孩子”固然是可能的,但恐怕很难有那种“踩着点出生、成长”的“成建制”的孩子们。简单说,不能因为“一孩的市场红利是50元”,就想当然地断定“二孩的市场红利是100元”。
对“全面二孩”放开,国内热闹,国外也不闲着。
率先作出联动反应的自然是婴儿奶粉企业。10月29日政策传出,隔夜美国股市上婴幼儿配方奶粉生产大户美赞臣股价大涨3%,达到两个多月来峰值,证券分析师们也迫不及待地将美赞臣的评级上调为“买入”,澳大利亚、新西兰、荷兰,甚至韩国的婴幼儿配方奶粉生产商都纷纷表示,对这一消息感到“鼓舞”,称之为“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他们或表示“这对我们是个福音”,或不免担心“产能跟不上白白错过大好商机”,或信心十足地强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除去奶粉行业,玩具、旅游、奢侈品等行业的国外厂商和相关分析师、投资者也纷纷作出乐观表态,认为中国“全面二孩”政策的落实,将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市场和更多的潜在商机。10月30日,也即政策宣布第二天,迪士尼公司执行长罗伯特·伊戈尔在上海出席南加州大学全球会议时当众表示,要为中国开放“全面二孩”一事给中国领导人写感谢信,因为“必须感谢你们给我们(预计在2016年春天开业的上海迪士尼乐园等迪士尼产业)送来了孩子”。
这的确代表了相当多一部分人、包括“二孩产业”者、投资者和中外观察家对政策放开的第一反应:这一理论上应该“翻番”的“中国孩子潮”将首先为诸如母婴用品、配方奶粉和妇婴医护产业等带来市场福音,而后随着“二孩一代”的逐渐长大,为之配套的各产业(如教育、文具、技能培训、纺织服装……)也会一个个依次进入“二孩红利享受季”,而这些“二孩一代”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生老病死,自然又会让从房地产到旅游业,从保健食品到各项保险的一系列产业相继水涨船高……总之,这将是在某些预言家口中“能为所有人带来好处”的特大福音。
对于这种突然热闹起来的“二孩红利”热潮,海外专业人士中当然不乏冷静的声音。
如针对美赞臣等婴幼儿配方奶粉股票的应声大涨,一些机构和分析家就已开始泼起了冷水,野村证券分析师大卫·海耶斯就指出,市场在得知中国放开“全面二孩”后随即狂炒热捧那些从事与中国婴儿食品相关业务企业股票,在他看来“是一种过度反应”,是此前常见的“对中国政策变化反应过度的市场习惯”;澳新银行也告诫投资者和业者,中国“全面二孩”政策的推广会给澳洲奶粉业和乳业带来一定积极作用,但“切勿高估其影响”。
确如这些持冷静立场分析们所言,从“一孩化”到“单独二孩”再到“全面二孩”,对中国社会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文化和社会转变,人们对此将有个适应和反应过程,“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开始大量生育二胎”,家庭和夫妇毕竟不是微波炉,不可能“即插即用”,所谓“送来孩子”固然是可能的,但恐怕很难有那种“踩着点出生、成长”的、“成建制”的“孩子们”。
此外,从美赞臣到迪士尼,形形色色、各行各业对“全面二孩”发出“终于来了”欢呼的经营者、投资者和观察家们的种种乐观情绪,几乎都建立在“中国孩子是相关进口产品、服务的最重要消费群体,他们人数的倍增将必然导致市场容量的翻番”。但这种逻辑似乎想得过于简单了:从阶层而言最有消费能力的城市中产阶级因社会福利体制不配套、事业育儿难以兼顾、生活态度和方式发生改变等种种原因,对此前“单独二孩”在2013年的推出就态度冷淡,不少人甚至连“生一孩”的态度都比较犹豫、勉强。相反,那些农村的低收入者对生育二胎绝少犹豫,他们中许多人事实上早在政策放开前就生了二胎甚至不止二胎,但他们消费海外相关产品的能力和意愿都是最差的。
不仅如此,应该客观地认识到,海外“二孩产业”相关产品、服务在中国市场的热销,是建立在“富养”理念在城市中产阶级以上阶层被普遍认同,以及这些认同“富养”理念阶层普遍具有较高消费能力和价格承受能力的基础上。即便现今这类海外产品、服务消费大户真的生了二孩,生活压力和负担的倍增,以及收入水平的相对停滞(考虑到中国社会保障制度的不健全,以及职场对“母婴问题”的高度敏感,“二胎家庭”收入“打折”的概率是不小的,对中产阶级双职工家庭而言尤其如此),都会严重削弱“二孩爸妈”们购买、消费“二孩产业洋货”的能力和意愿,迫使他们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子女和家庭的财务和未来发展——— 反正他们的父辈、祖辈,原本一直也就是那么做的。简单说,不能因为“一孩的市场红利是50元”,就想当然地断定“二孩的市场红利是100元”。
不过上述算法仅仅是实体经济和业者的逻辑,而此次“二孩红利”和“二孩概念”的炒作,从“预热”起就带有浓厚的投机和杠杆意味,投机者所借重的其实是“中国全面二孩”这个很容易引发市场热潮并激起投资者共鸣的炒作概念,而非真的看重“二孩产业”红利回报本身。真正的“婴儿进口配方奶粉概念”———美赞臣隔夜在美国市场涨幅只有“内销转出口、出口转内销”的纳斯达克奶粉“中概股”——— 圣元国际约1/3,而充其量和“二孩概念”沾边的中国深交所股票——— 海伦钢琴也连拉三个涨停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所以,“二孩红利”当然是确实存在的,但这个存在却是虚虚实实且虚实相间的,就短期而言,则更多集聚在证券市场,而非“二孩产业”本体——— 国内或海外,恐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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